温柔童话(97)
郁绵回:“没有。”
许小妍:“也是哦……毕竟现在清宁才是你的家,你回去也正常。好吧,我就是觉得裴阿姨一个人在家过年也好可怜哦,看她好像跟家里关系不好,也没有很多朋友。”
郁绵垂下眼眸,没有再回复她的消息。
她忍不住去想她,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现在应该是在裴家吧……是不是在陪太奶奶看电视,还是在给裴之远发红包,或者是又在损林默小叔叔了……还是,在跟温叔叔打电话聊天吗?
她会想起她吗?
“小绵,吃点水果。”
郁安清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叫了她一声,把果盘放到茶几上:“怎么在发呆?”
郁绵摇摇头:“没有,在跟同学聊天。”
郁安清看向她的目光里隐隐约约有担忧,刚好两位老人不在,她说话也自在一些:“是不是想回明川了?”
“我……”
“我看得出来你想。如果真想回去,明天让司机送你过去好了。”
郁绵抿了下嘴唇:“还是不了。”
“是……是因为裴小姐吗?”
“……不。跟她没有关系。她很好。”
郁安清是跟裴松溪聊过的,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更要理智淡漠,她本以为裴松溪无法处理好这件事,以为她会不舍会挽留,没想到那天聊过之后,裴松溪对她的观点似乎并无异议——郁绵现在还太小了,有的事情还没开始,就不要让它开始。
但是现在,她看着郁绵凝视着空气发呆的样子,心里又觉得难过了,斟酌着语气:“小绵,或许你会觉得我们大人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可是……可是……”
郁绵偏过头,笑着打断她:“我知道的,姑姑,你不用担心。”
她的眼神里或许还有茫然,但是清澈而坚定,且分明透露出一种极强的决心,不允许别人干预她的选择。
郁安清看着她,忽然想起她父亲,真的是一模一样啊……看起来温和文秀,但骨子里又是如出一辙的坚韧,对于自己所爱、所珍惜的一切,都有着极强的信念和决心。
她不再劝她,只温和的拍了拍她肩膀:“好了,早点休息。”
郁绵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房间了。”
房间里换上了大红色的床单被套,格外的喜气,就是红的有些刺眼。
时间还早,她打开电脑看了会文献,等到窗外有鞭炮和烟花的声音时,才关电脑,准备睡觉。
她摘下手套,关掉台灯,准备睡觉之前又拿起起来。
很快就要十二点了……
她开始紧张起来。
她点到最上方置顶的对话框,光标停在输入框里,忽然发现最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像海水潮汐,起起落落。
在新年刚过一秒时,屏幕上弹出消息——转账消息。
很大很大的数额,就跟以前拿到的很厚很厚的红包一样。
这次,她没有去点了。
很快,一条新的消息发过来:“新年快乐。”
郁绵把手机贴在胸口的位置,过了片刻,也回复她:“新年快乐。”
-
寒假假期太短,很快就开学了。
进入大一的第二个学期,生活节奏变得更快了。比上学期更多的专业课,设计课要做的东西也越来越难;通识教育课有学分要求,郁绵跟室友一起坐在电脑面前,打开浏览器一次又一次的抢着课;社团里的活动变多,校辩论队那边开始组织跟外校的比赛,往往在单周组织模辩,双周打正式比赛,最忙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在跟队友讨论辩题。
时间的齿轮疯狂的转动着。
在这个春天,郁绵见到很多北方独有的花,感受到北方春天的大风,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上了很多有意思的课程,也开始渐渐习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去上通选课程,一个人在院楼熬夜画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了。
尤其是……习惯了没有那个人的生活。
她在清明假期的时候回过明川一次,那是因为许小妍回国,她们很久没见了。
可是安溪路268号的房子里空空荡荡,她在那里待了三天,家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在五一假期的时候也没有回去,留在学校里加了一个老师的课题组。
五月以后就是紧张的考试月,大学考试的战线拉得很长,等考完试已经7月中旬了,宁大也已经放假,许小妍在国外,极力邀请他们去找她玩。
景知意和梁知行立刻答应,可是答应完了又开始担心陶让,毕竟他父母早已去世,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钱去玩……梁知行当然不介意帮他买机票订酒店,可是他怕伤害到陶让的自尊心。
郁绵也犹豫了很久,没有回复,直到许小妍打电话过来痛哭,她不得不答应,还顺带把问陶让的活给揽下了。
陶让答应的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爽快:“我这个暑假没有安排,随时可以,你们定吧。”
郁绵有些惊奇:“你……真的可以吗?”
陶让懂她为什么疑惑,他的声音清润明朗:“放心,我入学拿的最高等级新生奖学金,大一做了两个比赛、三个项目,奖金丰厚,现在在联系一个社区和一个公司对接,负责残疾人的日常生活保障问题,有薪酬的。”
郁绵听着听着就笑起来,由衷的称赞他:“陶让,你行动力很棒,很优秀。”
陶让低声笑了起来:“谢谢。你也一直很优秀。”
电话挂断,郁绵在群里汇报消息。
梁知行和景知意负责选定路线,从东北出发,坐火车穿过亚欧大陆桥到俄罗斯,再换乘火车穿过欧洲大陆,一路上的行程安排紧凑丰富。
郁绵在永州等到他们汇合,带着朋友逛遍这座清雅质朴的校园,踩着地上的梧桐叶,吃过当地的特色小吃,而后再一起从永州出发,前往东北,搭乘火车。
因为旅途很长,梁知行订了四张软卧票,刚好在一个包厢,门一拉就成了他们专属的小小空间。阔别已久的朋友终于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尤其是两个女孩子,会从一场画展谈到最新出的枫叶红色号的口红,有时候坐在火车过道旁的位置,看着火车穿过辽阔无边的平原,也能惊叹连连。
他们在车厢里打牌、玩游戏,有时请求乘务员帮他们拍合照,笑容阳光灿烂,没有半分阴霾。
郁绵的心情也变得很轻松,大学的第一学期她是茫然且无所适从的,有时会偷偷观察别人,看看是不是只有她这样想回家,想念一个人。后来她不再刻意去关注这个问题,学业和业余的其他活动把她填满了。
她只在忙碌间隙想起那个人,心里有模模糊糊的念头在成型,可她不会刻意去想那是什么。
她的心却一日一日的更为坚定。
等火车穿过俄罗斯,进入西欧之后,她却开始犹豫了,经常在睡前看着手机发呆,思考着要不要发消息。
在出发之前,她跟郁闻青通过电话,说了要跟朋友出去玩。老人家有点不太放心,可还是尊重着她的选择,多番叮嘱之后就同意了。至于裴松溪……郁绵没有跟她说。
这半年来,她们之间的交流是寥寥无几的。
裴松溪会定期给她打电话,问她学习和生活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在学校里要注意安全,钱还够不够花……如此云云。
郁绵慢慢总结出一个规律——她会在每个月2号的早上7点35分打来电话,聊天时间大概是8分钟,问的问题也差不多,语气也是温和宁静的。
她不再奢望她来看她,也不会再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好像忽然间长大了一样,不再跟她撒娇,也不会再对她提请求。
在接到她的电话时,她的声音也是平和的,会跟她说一下学校的小事,大多是一点简单的日常,却从没说过遇到的任何烦恼和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