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晚两人又是分房而眠的。”柳汐道,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总是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这话像是在问林墨然,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墨然还真被她问愣了,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
好在,韩玥很快接去了话茬,认真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爹娘也总是吵架的。”
“我家也是。”“一样一样。”
话音一落,周身随之又响起了好几声应和,好像大家的爹娘都是如此,半晌后,也不知又是谁再次出言发出感慨:“难道两个两情相悦的人,无论之前有多么相爱,最终都会走到这种地步吗?”
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众人来说,这个问题不亚于博士的随堂小测。
而对于林墨然来说,她竟一时间也寻不到答案,毕竟母亲离世的早,自打有记忆起,父亲对她也不好,尽管她曾从旁人口中听到些回忆,说父亲母亲以往也很相爱,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于是最终她也没寻到答案,待国子监放课后,回到长乐宫时也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被秦语辞看出了端倪,询问究竟有何心事时,这才总算启唇将疑问吐露。
“原是为了这个。”话音一落,秦语辞便笑了,“然然是害怕日后我们也会有那一天么?”
“那倒不是!”林墨然应声连忙摇头,许久才缓声道,“我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有何不解。”秦语辞道,放下手中的书,搓热掌心为林墨然暖手,“我明白,然然是在思考为何明明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却要演变成这样。”
“但其实这个问题当真没有什么可忧心的,甚至这两者之间也并不矛盾。”
“并不矛盾?”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问。
“是了。”秦语辞道,唇边的浅笑十分明朗,“夫妻在一起相处的久了,难免会有两人意见相悖的时候,吵架也在所难免,可这却并不意味着两人至此便不再相爱,不再彼此在意。”
“反而就是因为在意才会吵架拌嘴,但无论吵得多凶,只要有爱作为牵系,也终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
“相反,倘若有天两人连吵都不愿再吵,那倒是说明感情出现了裂缝,甚至相看两厌,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
“不过我和然然自然不会有那一天。”秦语辞道,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就算有天真的发生争吵,我也会做先低头,先认错的那个。”
“无一例外。”
原本是找她讨论问题的,却不想竟被她感动到了。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一红,点点头想应她,可心里却还有些疑问没有说明,于是便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问上几句。
只是这次还没等说话,秦语辞便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道:“若然然还不明白,我们可以提前演习一番,将事情呈现出来,远比纸上谈兵更易懂的多。”
这倒是个办法。
林墨然点点头,想起今日柳汐说的例子,顿了顿,举一反三,又重新拟了两个出来,想问问秦语辞该从何演起。
是先表演丢银子,还是表演做错事,正权衡着,却突闻秦语辞轻轻开了口。
饶是这样正经的时刻,语气里却依旧是含着笑意的,就连眼底都染着一抹淡淡的柔光,轻声应她:“我觉得都可,不过这些暂时还都是后话。”
“我们和他们之间还差了一层关系。”
“不如……从成亲开始演起如何?”
第六十五章
成亲。
这还是秦语辞第一次和她提到这种事。
林墨然顿了顿, 一时有些羞涩,也有些惊愕,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渐渐浮现出来, 叫她许久都没有言语。
如果两人只是对再普通不过的平凡情侣,若秦语辞突然对她说起这事,她定会兴高采烈的当做是求婚,恨不得马上应下她,心底浮现出的定是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渴望和幻想。
只可惜, 两人不是。
尽管如今二人已经抛弃了心中的所有顾虑, 勇敢的相爱相恋, 却并不能完全不考虑外界的一切。
二人之外, 是世俗的成见,是各种繁文缛节的束缚, 是活在这个朝代的无奈和悲哀。
不管未来会如何,至少现在两人离成亲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林墨然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只要一直陪着秦语辞就好, 可如今突然听她说起,心底终究还是涌现出了无限感慨, 甚至眼眶也条件反射的有些湿润了。
沉默好半晌,悄悄深吸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 这才轻声应了下来,杏眼一弯道:“好呀!”
声音听起来是开心的, 可眼神却早已暴露了一切。
“嗯。”秦语辞应声道, 并未说什么, 只是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再之后又重新开了口, 轻声问她:“然然喜欢什么样子的嫁衣呢?”
林墨然闻言有些发愣:“连这些都要提前演练一遍吗?”
“这样才更真切不是么。”秦语辞勾唇笑起来, 盯着林墨然的眼睛看了许久,片刻后才道,“再者,总要为日后提前做些准备的。”
这话说的有些轻,声音并不大,林墨然一时间没有听清,正打算启唇再问一句的时候,却又被秦语辞打断了:“制成什么样式,绣上什么图案,然然都可想一想。”
“我等你,不急。”
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来,不仔细思虑一番当真说不过去。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还真垂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因并不十分了解古时嫁衣的板式,吐出的答案有许多都与现实有异。
但秦语辞却还是听的很认真,随后点头应道:“想来必定美丽至极。”
哪怕知道有些是错的,也并未指出分毫,只要她喜欢便好。
林墨然应声十分开心,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了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见秦语辞突然缓缓起了身。
也不知从哪取出块漂亮的红布,动作轻柔的盖在了她的头顶,柔声道:“从现在起,然然便已经嫁与我了。”
这话说的认真又温柔,饶是早已在心底做好了准备,知道不过演戏而已,林墨然的心跳却还是下意识的漏了半拍。
两只交叠在身前的手也有些抖,迫使她不得不攥紧拳头,努力平复颤抖。
因眼睛被红布遮挡住了,于是听觉便在此时越发灵敏起来,感知到眼前的人似乎轻笑一声,缓缓起身向案边走去,继而又拿起了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响起了倾倒液体的声音。
再之后不过半晌,眼前的红布又被人缓缓掀开,有烛火闯入视线,不光照亮四周,也将眼前的人笼罩在一片光芒里。
她的手中举了两杯酒,笑容颇为好看,甚至叫人恍然,就这样将其中一杯递到她的手中,满是笑意的开了口。
“夫人,赏我个面子,一起喝杯酒如何?”
不是墨然,不是然然,而是……夫人。
林墨然的脸颊顿时就红了,当真一下子被她代入了那个情景之中,视觉和听觉在此时好像突然出了问题,再也看不到任何,听不到任何。
只有秦语辞,眼前是她的声音,耳边是她的轻笑,就连心底也装着个小小的她,除此之外无论谁都再也容纳不下了。
“好。”林墨然应声点头,抬手接过那杯酒缓缓举起来,按照她的引导交杯共饮,再之后又按照古话中说的“结发为夫妻”,剪下自己的一小缕头发,和秦语辞的交叠放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偶然,桌边正好燃了一盏红烛,在烛光的映照下,此时此刻林墨然的心底突然渐渐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己真的嫁给她了。
“然然。”秦语辞笑笑,抬手轻轻抱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十分动容的模样,明明一时没什么要紧的事想说,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叫她的名字,“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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