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空间内,野狐神竖着耳朵,警惕地看着洛荼斯。
然而,或许是因为那张狐脸太面无表情,又或许是因为狐神的眼睛太眯缝,洛荼斯总有种被嘲讽的错觉。
……是错觉吧?
野狐神张了张嘴,又张了张。
“你干嘛总盯着我看?”
作为神祇,照理说不会太关注人类的审美,身边的同类只有寥寥几个,没谁会管他脸方不方,眼睛小不小,长相是否魔性。
大家都长着兽头,谁笑话谁呢。
问题是,野狐神曾经遇见索兰的爱神,自认为被单方面嘲笑过,时隔多年再遇索兰神,竟然还是被盯着脸看,这让神如何能忍!
洛荼斯想了想:“抱歉?”
野狐神大声发出嘤嘤的叫声:“我忍你们索兰神很久了——”
洛荼斯:“……”
萨努尔神是不是都这么暴躁。
洛荼斯几乎要以为,野狐的机敏狡诈只是人类传说的标签,与实物并不相符。
眼前忽然一空,野狐神话说到一半,那嘤嘤嗷嗷的尾音还在空气飘荡,身形却转眼变为快得看不到的残影,直向洛荼斯跃来。
下个瞬间,嘭的一声闷响。
狐神不知什么时候变为兽形,狠狠撞上冰筑的厚墙,但这透明的壁障只是暂缓,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狐神跃起又落下,不断用头部高速撞击冰面。
很快,冰面就随着脆响裂开。
洛荼斯眼神微沉,破碎的冰凌化作水团,裹挟着狐狸向后退去。
野狐神那双眯缝眼死死地盯着她,仰头发出一声嘤叫。
水团之中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与之相对,下方的大地上,无数只荒原狐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树林间,草丛里,空无一人的人类建筑边缘。
它们长得一模一样,神力波动也毫无差别,每隔一小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只,就这么歪着头抬眼看着洛荼斯,发出挑衅似的叫声。
简直就是种精神污染。
又仿佛某种施加在视觉和听觉上的神力威压,试图对洛荼斯造成影响。
河流女神不为所动,上位神威压这种东西,对属神而言很难承受,但对同等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神灵,造成的影响约等于零。
礼尚往来,如果河流主脉般的神势骤然压下。
那些狐狸的面瘫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有没有被威压影响到,只是从静止的精神污染刹那转为动态,无穷无尽的方脸狐朝天空涌来,几如草灰色的洪流。
几乎同时,伊禄河水腾空而起,轻飘飘的透明水幕,携带厚重如水压的力量。
洛荼斯曾经设想过的手段,比如抽干敌人的血液、以水封住敌人的呼吸,在神战中其实都没有什么实用性。
抽干了血,神祇也能以干瘪的身躯行动自如,封在水里,也只能起到控制效果,因为神根本不用呼吸。
神灵的力量,生命,行动能力,似乎都来源于那枚形如宝石的神格。
哪怕整个身躯都被摧毁,只要神格完好无损,祂们就依然“活着”。
在和索兰主神对战时,洛荼斯不能盯着神格打,面对不同神系的野狐,自然没必要顾虑。
放开来吧。
不过在这之前……
洛荼斯望着闪电涌流般的狐群。
得先把有神格的那只找出来。
——————
比起无穷无尽的野狐神,另外两个神系其他神祇的作战方式,也各有各的千奇百怪。
隔壁开辟出的战场空间内,几乎被暴烈的日光耀满,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恐怕只能感觉到满眼炫目的白光。
视觉上的绝对压制,能完全盖过剩余的感官——除了触觉,因为太阳也在炙烤皮肤。
日光之下,喀斯涅山神静立不动,沉着坚实,一如他掌控的山峦。
尽管温度已经升高到足以烫熟石面、熔融岩浆。
“你总不能指望烤化我的神格。”
山神平心静气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太阳神平举双手,炽烈的白火团凝聚在掌心间,仿佛托着一个缩小的太阳,“当然,不成功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山神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取下山脉头冠。
这里没有大地女神,战场空间的索兰契亚大地到底也不是真实的土地,山川峰峦在异族山神的手下震动。
“我们的神力在同级,就看谁更胜一筹。”山神说,用的是陈述句。比起整块的岩石,他更偏好沙砾,漫天遍地的沙尘卷裹,与照亮世界的光源对峙。
太阳神扬声道:“那就试试看——”
话音未落,白色火团瞬发光雨。
秃鹫神翅翼一展,避开千百道银闪闪的月芒。
作为能和喀斯涅兽神、索兰太阳神同台呛声的神祇,这只长着秃鹫脑袋、同时附赠宽大羽翼的兽首神显然对挑衅很有心得。
“这真的是光吗?”秃鹫神嘲笑道,“虽然你哥哥——太阳神是你哥哥没错吧——很讨人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光比你有劲多了。索兰月神,你有在用全力吗?”
安弥拉手持权杖,冷言道:“可是,现在一味躲闪的是你。”
秃鹫神眼里闪过凶光:“我要是不躲,你就该哭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秃鹫羽翼展开,层层叠叠,尖锐如钢针的羽毛脱体而出,却没有了目标。
这片空间被浓郁的黑暗笼罩,安弥拉的身形也难以寻觅。
一片黑沉里,月神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没有。”
秃鹫神的羽针悬在半空不动:“什么?”
月神:“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有没有尽全力:刚才没有。”
秃鹫神的瞳孔忽然缩紧。
眼瞳猛然扩散,涣散,兽神头顶的兽冠歪斜,但他顾不了这么多。
就像他之前说的,宁愿和索珈这个众所周知的更古神灵对战,也不想和智慧之神产生什么联系。
就该让珀尔路瑟来!
智慧之神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实事求是道:“如果是心灵女神,我会跑的比你刚才还快。”
兽神:“那不叫跑,这是战略撤退!”
“撤退。”涅尔德若有所思,“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对撤退的理解,究竟是正确的,还是浮于表面?让我来给你展示……”
基本和“撤退”这个词没半点关系,但是只要窥见一点、就能让这个时代的哲学家智者欣喜若狂的画面再次充斥大脑,仿佛要将兽神和野兽植物容量差不多的思维撑开。
他徒劳地吼叫一声,抬起兽爪。
银灰色狼爪轰然落下,却只划开了空气。
气流完全不用聚拢,也无处不在,这些无处不在的东西形成了风,而风也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天空。
恩眨了眨眼。
婴孩的身体看起来很脆弱,但在神灵眼里,成熟或过于衰老的躯壳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不论以哪种姿态醒来,天空之神都会将包裹神格的躯体好好防护起来,用层层障障无所不在的气流。
“你无法战胜我,”恩说,如同陈述一个事实,“你们太年轻了。”
狼神冷笑,他此时是一头脚踩山脉、头顶云层的巨狼。
“只不过差了点年份,时间也不可能说明一切,你在这里对付我,可你的同族说不定已经被喀斯涅神杀干净了,想想也觉得很值。”
恩皱眉,下一刻抬起肉乎乎的手,气流猛然击向乌拉坎的双眼。
索珈总是在浅笑,笑眯眯微弯的眼眸仿佛很无害,而在这时,那双温暖的浅褐色眼睛完全睁开,直视喀斯涅海神掀起的滔天巨浪。
“洛荼斯对水的掌控可比你好些。”
索珈评价,语调非常和蔼,像雍容的夫人对着一个有潜力的晚辈。
这让本就集中精力不敢轻忽的海神深感屈辱:“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难道你是人类的老祖母?”
索珈掩口而笑:“抱歉,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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