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告赢淮海,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段时间淮海这个案子吵的人人关注,会议室里,裴依然拿出新拟好的和解协议,递给副总和苏长和。
苏长和脸阴沉沉的。
他看眼裴依然,嗤笑:“不知道裴律还有时间接这个顾问呢。”
裴依然低头,笑了笑:“那自然比不了苏律,认钱不认人。”
苏长和神色铁青,和旁边看了协议书的副总一样,他低头扫了一眼:“让淮海公开道歉?”
“不要异想天开了,我们就是上了法庭,淮海也不可能输!”
裴依然目光平静:“是吗?”
她把搜集到资料复印件递过去,副总打开,皱起眉:“这是什么?”
“这是从淮海公司辞职的设计师,所有名单,我如果没有记错,八年前淮海也发生过一起作品归属权的官司。”
“那个和何曲这个官司有什么关系?”
苏长和插话:“裴律,别怪我没提醒你,何曲她签了合同,收了补偿金,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赢这场官司。”
“对。”裴依然冷静开口:“这件事,何曲是错的,我知道。”她看向副总:“但你们淮海,就没错了?”
“我们淮海有什么问题!”副总拍着桌子起身!
裴依然说:“这一份是你们淮海付给其他离职设计师的补偿金名单,这一份是刚补上的,光是这些如果苏律还是不明白,我们不介意把八年前的那位设计师请出来,让她和你们谈谈?”
她说完对许若星说:“许总,这些协议书,您不介意让他们带回去研究吧?”
许若星点头,落落大方:“当然不介意。”
两人一唱一和,苏长和还想说话,被助理拉着,助理小声附耳说了几句,苏长和看眼副总,说:“我们先回去吧。”
副总冷哼一声,资料都没有带走,还是助理帮他收拾好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许若星和裴依然,许若星喊:“妈,今天谢谢你。”
裴依然起身,说:“不用,你说得对,我不是为了帮你。”
许若星抬头看着她,裴依然盘着头发,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服帖,五官因为不爱笑显得十分冷艳,让许若星没来由想到从前的苏宜。
如出一辙。
只是苏宜更为淡漠一些,不谙世事的那种出尘感更重,裴依然像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抬手间,见兵刃。
她问:“您真的,这么恨苏律吗?”
裴依然听到这句话沉默两秒:“恨他?”语气轻蔑:“他也配。”
见许若星没起身,裴依然转过头,倏然坐下,问许若星:“介意我抽烟吗?”
许若星说:“请便。”
裴依然点了一支烟,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点点火星和烟雾缭绕里,裴依然说:“我恨的不是他,我恨的是我自己。”
许若星不明白。
裴依然淡淡开口:“我和他是在律所认识的,同行,在一起那年,我们律所竞争主任,我和他中间选一个。”
许若星陷入沉思,缓缓问:“然后呢?”
“然后我意外怀孕了。”这个得有多意外,是不是意外,许若星垂眼看着资料书,听到裴依然说:“他和我说,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他做一年的代理主任,等孩子生下来,主任还是我的。”
那时候容易昏头,怎么就着了道,信了苏长和的鬼话,她现在也想不通,后来苏长和在她怀孕期间,做了主任,为这件事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后来她发现,苏长和在她怀孕期间,还和其他女人来往。
所谓的意外怀孕,只是苏长和设的一个局。
她把自己过成了一个行业内的笑话,而苏宜,就是这个笑话最好的证据。
永远也销毁不掉的证据。
她恨的是曾经的自己。
无知愚蠢,苏宜的每次出现,都在加深这段无知愚蠢的记忆,许若星沉默几秒,说:“这不是你伤害苏宜的理由。”
“我知道。”裴依然掸了掸烟灰,说:“我知道我不配做她母亲,我也没奢望过她给我送终。”
许若星没说话。
裴依然抽完一支烟,会议室外响起敲门声,助理喊:“许总,赵总来了。”
是她的经销商,许若星点头:“我马上过来。”
裴依然说:“去忙吧,我回去了,协议有进展给我打电话。”
许若星:“好。”
她离开会议室,出门后黎晨紧跟而上:“淮海那边怎么说的?同意和解吗?”
许若星说:“哪有那么快。”
至少还要周旋几天,黎晨说:“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撑不过来吗。”
许若星没吭声,听到身后的高跟鞋声音,她转过头,裴依然和助理腰板笔挺的离开公司,她想到刚刚裴依然的那些话。
苏宜,知道吗?
知道她是被父亲利用,被母亲如此的嫌弃吗?
如果苏宜知道了,会怎么样?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到现在的苏宜,有点脆弱,会哭的吧?
一想到苏宜红眼,许若星胸口闷闷的,心口被尖锐的东西狠狠戳穿,看不见伤口,但呼吸间发疼。
她轻呼吸,拿出手机,看到苏宜的名字,手指按着屏幕。
苏宜正在画图,一组二组最近焰火不小,一点小摩擦都会爆炸,组员很自觉地和对方划清界限,就连去茶水间都不会打招呼。
气氛紧张,硝烟弥漫,苏宜却没在意,环姐按着腰说:“中午我们去哪里吃饭?”
“组长去哪里?”有人问苏宜,苏宜说:“我都行。”
环姐笑:“你不去找许总啊?”
苏宜摇头:“她今天忙,没空一起吃饭。”
众人会意,选了个就近的餐馆,苏宜画完一张,端起杯子才发现没水了,她起身去茶水间,和隔壁郁子安撞一起了,原本还在休闲的众人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迅速趴在玻璃上看向两人。
两个组的组员难得如此协调,动作一致到离谱,茶水间两边站了好几个,都是手捧着空杯子,往里张望。
苏宜和郁子安,不会打起来吧?
依照现在两个组的水火不容,还真难说。
苏宜坐在高跷椅上,看到郁子安走过来,她把奶糖往郁子安面前放了放,郁子安皱眉,看向苏宜。
记忆中,苏宜可不会这么好心,倒也不是好心,是不会这么做,苏宜惯来冷淡,和不染尘世的仙子似的,郁子安坐在她身边,低头夹了奶糖放在咖啡里,搅动片刻,说:“谢谢。”
苏宜淡笑:“不客气。”
态度诡异的郁子安直皱眉。
她想到前阵子苏宜车祸,组员说苏宜性格变了,看来不假,现在亲和多了,郁子安不由问了一句:“你车祸没事了?”
苏宜说:“没事了。”
外面等着吃瓜的两个组成员,等半天,看到那边两人先聊起来了,似乎——气氛还不错?
她们懵逼的对视。
郁子安搅动咖啡,问苏宜:“在办公室,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苏宜看向她:“混搭的提议?”
郁子安点头:“你知道渠总不会同意的。”
“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不管是渠总还是谁,我都会坚持这个想法,一个设计师,她的灵感被束缚,局限在一个风格里,她的灵感很快就会枯竭的。”
这也是淮海这几年来来去去那么多设计师的原因。
苏宜从老总监还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情况了。
郁子安说:“你就不怕惹恼渠总?总监的位置泡汤吗?”
苏宜说:“我可以不要总监的位置,但我不会放弃我的提议。”
话多了,态度温和了,不像是那副高高在上的仙女样了,郁子安深深看她一眼,说:“其实我以前,不喜欢你。”
总是一副清高,不染尘埃的矜贵样子,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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