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非常微妙,“生日”对她来说并不算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小时候,生日代表一个精致的大蛋糕、成堆的礼物还有家里来来往往的宾客。热闹的家里,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可有可无的;母亲去世后,生日摇身一变成了忌日,仅存的一点热闹也在年复一年之中变得寥落。
前一天她去母亲的墓前留下一捧花,像往常一样准备把这一天过得稀松平常,再然后,她收到了三十年来唯一一份称得上“礼物”的礼物——云扬是闯进她生活中的一个意外,强行撕开了她那层自以为是的伪装,把这一天染上了不可忽视的色彩。
虽然不知道什么礼物还得掐着时间送,唐月楼还是听云扬的,到家以后先在停车场等了十几分钟再上楼……然后她进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云扬不知道从哪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盆栽跟花架,在每个有空地的桌面上各摆了一盆绿植,阳台被布置得尤其花花绿绿,直接放了个花架——好在唐老师家里空间充裕,要不然真不一定放得下。
“这……”唐月楼上下打量了那个半人高的花架,斟酌片刻点了点头,“审美不错。”
——应该说还好审美不错,不然就是灾难了。但是唐老师为人比较含蓄,没好意思直说。
“那是相当不错。”云扬叉腰四处看了一圈,看起来挺满意。
唐月楼:“怎么突然想买这个送给我?”
毕竟正常人送花一般都是送花束,送个花架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不可谓不新鲜。
“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太空旷了,”云扬随手捻了捻金边吊兰的叶子,“光养我一个活物可不行,你看,现在好多了。”
确实……生机勃勃,唐月楼心想。
云扬拉着她的袖口,背着一只手指点江山,很像那么回事:“你看,以后咱们慢慢把这个花架摆满,你这……过几年很快就变成大妈了吧,估计挺闲的,没事干啊就浇浇花做做饭,等着事业有成的我回家。”
前半句倒还像点人话,后半句直接把好脾气的唐老师气笑了,她挽起袖子,决定拆点自己想拆的“礼物”,顺便动手教教胆大包天的某人怎么才算好好说话。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热息洒在颈侧,云扬困到睁不开眼,埋首在唐月楼的颈窝让她帮忙擦乳液,哼哼:“哪看出来的?”
唐月楼笑而不语。
“……少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变态,唐老师。”
“是吗?”唐月楼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云扬:“敷衍。”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云扬眼睛撑开一条缝想看看是什么,结果唐月楼并没有下床,她伸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云扬感觉手一凉,她怔了怔,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来,看见无名指上一枚银色的素圈戒指在台灯下折射出一点亮光。
因为困倦而昏昏沉沉的神经瞬间绷紧,她“噌”一下坐起来,顾不上滑落的毯子,一时竟有些紧张:“这、这、这是……”
“刻有我名字的环,并不一定只能戴在脖子上。”唐月楼轻笑,“尺寸应该是合适的。”
云扬感受到了自己胸腔之下呼之欲出的心跳,卷着没有褪去的热度,让她有些眩晕。她摩挲着戒环,借着灯光细细打量,果然在内侧看到了唐月楼名字的缩写。云扬按着自己的胸口,平复几秒,拉过唐月楼的左手,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戒指——内侧刻着她的名字。
“这、这……”云扬一片空白的大脑宕机片刻,舌头打结,“你、你你……我、我……我们、我们……”
她短路一样你你我我了半天,没说出半句完整的话,唐月楼耐心地等着她的后半句,但云扬很快安静下来,房间里空调嗡嗡作响,和着两道紧张的呼吸声。
漫长的一分钟后,唐月楼拉过云扬的手,声如叹息:“扬扬,这不是让你做出任何承诺的意思。”
云扬慢吞吞地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把这看做一种表白,一种单方面的承诺,一种示好,一种回应,随便怎样理解都行,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我想对你说,你永远不会无家可归,只要你愿意,我就在这儿。”
这句话的分量是沉重的,云扬嘴唇动了动:“我……”
唐月楼伸手抵住了她的嘴唇。
“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不回应,你永远有这个权力。”那双眼眸中映出细碎的灯光,穿过漫长的沉默,落在云扬的眼中,像一簇灼眼的火苗,“你想拒绝吗?”
“不,”云扬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拒绝。”
她没多废话,揪着唐月楼睡衣的领口吻了上去。
第45章 祝你们百年好合
长跑活动群里通知去领文化衫的时候是周六早晨,云扬还赖在床上不想起。
她告陈浩的案子昨天开的庭,全程都由欧阳君一手处理,至于她本人只在庭上露了个面,最后陈浩赔了钱,因为情节严重,关了十五天,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收到消息,云扬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文化衫——直到管颜把照片发给她,她噌一声坐起来,甚至碰翻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唐月楼早就起床了,在书房工作,被玻璃碎掉的声音惊动进房间查看,她一进来就看见云扬蹲在地上捡玻璃,闻声有点心虚地抬头笑了笑。
“老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先上床,我来打扫。”唐月楼见她鞋都没穿,先把人轰上床,转身去拿工具清理现场,抬头一笑,“碎个杯子而已,怎么看上去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你还记得之前报名过咱学校那个马拉松吗?”云扬试探着问。
“嗯,记得。我们中文所几个老师一起报的名,其实只是去应个景,没有打算参赛。”唐月楼一顿,“怎么了?”
“啊?意思是你不参赛?”
“你好像有点失望?”
“没有,怎么会。”云扬狡黠一笑,“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一个小时后,管颜站在了唐月楼家门口。
管颜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身为一个小富二代,人生目标是混个文凭回家继承家产,本来都打算收拾收拾出国了,结果一举考入Z大,用她的话说因为是她家“祖坟冒青烟”。因为绩点常年在及格边线游离,大学期间跟老师最近的接触是考试结束在群里跟人刷屏“求求老师多给几分”,登门拜访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按下门铃以后听着回荡在走廊上的“叮咚”声,她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平心而论,云扬让她直接把东西送到唐月楼家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吃惊的。毕竟两个月前,这俩人从见面就掐,过渡到云扬见了唐月楼就躲,又突飞猛进地发展到了同居这一步,进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换成旁人,这些个矛盾怎么不得争个一年半载的?
这可能就是成年人的速度,管颜不禁感慨。
正胡思乱想,门开了,唐月楼撑着门,对她温和一笑:“来了?”
她头发随意地夹在脑后,宽松的居家服下露出的皮肤白而细,无端多了几分慵懒,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完全不同,管颜被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盯得发愣,在这一刻突然与云扬的审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唐月楼这人……是真好看啊。
“请进。”
唐月楼侧身让她进门,管颜拘谨地在沙发旁边站着,坐也不敢坐,说话也不敢说,直到唐月楼略提高了点声音告诉卧室的人有客人来了。
“云扬还没起床,你进去跟她说吧。”她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这都快十一点了,管颜不禁感慨,她们“卷王”云扬同学是彻底“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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