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大佬的那些年(67)
魔术师眯起眼看向简思的背影,又挨个在林异和疯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江奕奕身上,悄无声息的在脑海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一点:医生的能力疑似暗示和心理操纵(暂定)。
在极为短暂的瞬息间——也就是魔术师仔细观察江奕奕他们每个人的反应的几秒钟内,人潮最前端的几个囚犯跟疯子之间的距离,几乎近到足以疯子清晰的嗅到他们身上所弥漫的腐朽气息。
疯子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气息飘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挥出了手——他没有武器,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能变成武器,所以哪怕只是简单的挥拳,也足以让他在瞬息间击中敌人的弱点,瞬间毙命。
几乎是同时,魔术师站直了身体,朝疯子的方向微微前倾,抬起了一只脚……
但在疯子的手还没有碰到对方时,在魔术师抬起的脚还没落地时,有个声音在嘈杂声中突兀响起。
“叮-叮-叮”
始终板着脸的守门人同步做出了反应,他手一翻,一套黑色的全封闭耳罩套到了魔术师耳朵上,他随手提拉着魔术师朝后退了一步,跟眼前的建筑物保持距离,才沉默的给自己也套了一副全封闭耳罩。
“叮-叮-叮”
清脆响亮的声音接连响起,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空地上幽幽荡漾开去。
江奕奕的手中仍闪着那抹银光,只是这一次,不是一片,而是两片,它们宛若江奕奕身体延伸的一部分般,在他指尖旋转出复杂的弧度,忽而相撞,又忽而分散,让人眼花缭乱。
现场陷入了寂静,奔腾而至的人群放缓了脚步,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一致到甚至生出了恐怖片的气氛。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江奕奕,动作缓慢的朝江奕奕靠近,在受到阻碍后——疯子拦在江奕奕面前——仍下意识的朝前迈步,恍若没有自我意识,被某种意念驱动着的傀儡。
疯子挥出的手突兀停了下来,他的瞳孔轻轻转动,忽而转头看向身后的江奕奕。
江奕奕平静的注视着他,或者说他们。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平静的俯瞰众生。
林异握着警棍的指尖微微发白,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现场最清楚江奕奕能力的人,但想象和切真见到如此诡异的现实终究是有区别的——比如说,这一幕就绝对不是擅长心理学的医生能造成的。
这超越了人类对心理学的定义,达到了科幻的程度。
林异很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好似他清楚,在亲眼目睹这一幕之后,一切都将截然不同,这个世界深藏着的秘密将会向他展露,而他将再也无法从深渊挣脱。
简思沉默的注视着眼前堪称诡异的场景,稍稍放松了些——他是如此真切的信任着江奕奕,以至于江奕奕一有动作,他就确认了现场局势重新回到了医生的掌控之中。
江奕奕放松的转动着指尖的刀片,在熟悉的感觉里,轻笑了笑。
他侧过头,视线越过身后围拢的囚犯们,落到了门口旁观的守门人和魔术师身上。
守门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魔术师皱着眉头,目光在场内乱晃,视线擦过江奕奕,忽而撞上了他的眼睛。
“叮-叮-叮”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荡漾开一阵极富节奏的旋律。
守门人沉默的伸出手,提拉起魔术师,把他翻了个面,让他拿后脑勺对着江奕奕。
看来,这位守门人之所以能成为五层的管理者,确实是真材实料。
江奕奕笑容扩大了些,他收回视线,看向周围那群茫然的囚犯,指尖动作一顿,银光一闪,消失在他手中。
人群茫然了一秒,在声音消失的下一秒,蓦然反应过来,朝着江奕奕他们再度席卷而来。
“人性十分复杂。”
江奕奕环顾四周,在那些囚犯脸上看到了诸多熟悉的情绪——麻木、兴奋、激动、茫然、疑惑,唯独没有恐惧。
“但对你们来说,它又很简单。”江奕奕伸手按住疯子的肩膀。
疯子挥出去的手一顿,攻击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于是他面前的囚犯便以为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的朝疯子的喉咙挥出了那一拳。
他的拳头里夹着一小块几乎无法被分辨的尖锐物体。
江奕奕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这个囚犯身上:“比如说绝对的力量。”
就快碰到了,马上,这家伙就会倒下,然后流出鲜血,想着鲜血在地面晕染的模样,对方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他恍惚听见了些声音,又好似是错觉,他眼里只有前面这个强壮的男人,压根看不到其他人,也根本不在意他们在叫嚷着什么,自顾自的挥出手,然后鲜血迸裂,流淌出他喜欢的颜色。
红色,好红……
囚犯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一小块几乎无法被分辨的尖锐物体从松开的手里咕噜噜的滚出,一直停到了江奕奕脚下,被轻易碾过,然后粉碎。
变故发生的很快,快到时刻关注着前方的魔术师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突兀的、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喉咙,他才飞速朝前方奔去,甚至没给守门人拦下自己的机会。
当然,守门人也没有想拦住他。
“再比如说,忽如其来的死亡。”
江奕奕并未因为这个意外停下动作,他脚下方向一变,走到了林异身旁。
林异正在和几个囚犯缠斗,因为以一敌多,局面显得有些混乱。
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身旁发生了什么,仍专注在缠斗之中。
江奕奕伸手按在林异肩上。
林异下意识的一动,又在看到江奕奕时,强行停下了动作。
眼见有机可趁,眼前缠斗的囚犯蓦然一喜,挥出了……
“停下。”魔术师在惨案再次发生前,终于及时赶到了。
他手一伸,轻易制服了这几个跟林异缠斗数分钟的囚犯,全都提拉到了一旁——远离江奕奕的地方。
“你还好吗?”他没来得及看江奕奕,先弯腰观察倒在地上的囚犯。
涌动的人群因为他的出现而停下动作,就好似得到了喝止命令的野兽,小心翼翼的蜷缩回自己的安全区。
听见他的问话,倒在地上的囚犯动作幅度极大的抽搐了下。
魔术师眉梢皱起,俯低身体,看向对方脖子上的伤口。
几乎同时,他听见江奕奕笑了一声,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魔术师尚未来得及思考问题出在哪,身体本能已然做出了反应,他强行停下自己原本的动作,后仰出一个惊艳的弧度——几乎超出了人类骨骼的极限。
躺在地上的囚犯蓦然弹起,挥出了手里的刀片。
这不是对方的东西——在这幢建筑物里,每一个囚犯手上的东西都来自于狱警的配给,绝不存在这种足以致死的危险品。
他原本是冲着魔术师的咽喉处挥出的刀片,但魔术师过于敏锐的反应,让他挥出的第一击落空,囚犯便紧跟着改变了自己的动作,刀片擦着魔术师的鼻子划过,又狠狠往下一按,如果这一刀落实,就算魔术师不死,也起码会毁容——但在这一刀落实前,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反手一折,发出清楚的骨头断裂声。
守门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在情况进一步失控前,阻止了这一切。
他松开手,被折断了手的囚犯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给人间留了最后一句话:“你们这群魔鬼。”
守门人神情毫无变化,他看了眼重新直起腰的魔术师,确定对方除去鼻尖那一抹极淡的刀痕外,没有其他伤口,才将视线投向了江奕奕,语气里出现了些许波动:“医生,你的脾气未免太糟糕了些。”
魔术师摘下封闭耳罩,蹲下身检查地上的囚犯——死透了,致命伤就是咽喉的那道伤口。
他看了眼周围围着他的其他囚犯,提高音量:“你们还在等什么?都散开。”
人群散开,重新分散在这个庞大的空间内,对入侵他们领土的江奕奕他们失去了兴趣。
魔术师摸了摸鼻子,仿佛还能察觉到那股尖锐锋芒从眼前拂过的感觉——他当然不觉得自己会死在对方手里,但能给他留下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已然值得对方所付出的代价。
“这一点我得承认。”
江奕奕站在那里,跟方才毫无区别,但此刻注视着他的人,却完全无法用方才的目光去注视对方。
是一个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但稍稍了解,就会无法抑制的浮出恐惧的存在啊。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会劝告大家保持理智。”江奕奕嘴角含笑,平静中甚至带出几分苦恼:“因为不理智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从之前的档案来看,医生的脾气没有这么糟糕。”魔术师领着他们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是我刚才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方才的遭遇被对方轻易的抛在了脑后,他朝江奕奕眨了眨眼:“请务必告诉我是哪一件,好让我吸收教训,不再遭受这种待遇。”
江奕奕思考了几秒,坦诚道:“我没生气。”
他朝魔术师露出友好的笑容:“只是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所以我给了你一个答案。”
答案……
魔术师将心底浮现的诸多情绪牢牢压制,继续用浮夸的语气道:“那可真是一个精彩绝伦的答案。”他朝那具尸体的方向看了眼:“超乎我们的想象。”
他们走出了这个建筑物,守门人沉默的刷卡,建筑物的大门徐徐下落,将里面的一切隔绝在内,包括死亡和麻木。
“我必须强调,我什么都没做。”江奕奕漫不经心的看向这个建筑物的二楼:“一切都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只是恰好那么巧罢了。”魔术师轻巧的接过话茬:“我们研究过独狼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