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父白切黑(66)
只是同门相杀,这她无能为力,这仿佛是早已经定好的死局。只是第一局,她无从防备,输得不冤,死得凄惨罢了,再来一局,仍旧会是刀剑相向、杀人诛心,相亲相爱的师兄妹,从来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假象罢了,只是日后,连这假象都再也不复存在。
“你自下山去罢……”老人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为师老当益壮,不必担忧,要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天机老人看开了,原来自始至终,有些劫数,天定而已,他无力阻拦。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大弟子和二弟子究竟存在什么心思,又都在图谋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希望,桐桐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荡起秋千来,笑若铃铛,声令人闻之便心生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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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你这就又要下山了?”梅飞白忧心忡忡地看着阚青桐,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应该如何去表达。
阚青桐轻快一笑:“大师兄,我家中有要事,确实须得回去一趟。”
“那桐桐你什么时候回来?”公西永嘉赶紧插嘴问了一句。
她也冲他笑:“干嘛呀,怕我们万丈山三侠客的名头被拆了不成?”
“哼,”公西永嘉不屑地哼唧了一下,扬了扬手中宝剑,“就你?还万丈山三侠客呢,你就是个拖后腿的。”
“二师弟别这么说,”梅飞白无比宠溺地揉了揉阚青桐的头发,眼中都是温柔和纵容,“小师妹一直都有很努力地在修行,万丈山三侠客是外人对我们的称呼,你怎么能说小师妹拖后腿呢?”
“我说梅飞白,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人好啊!”公西永嘉闻言有些怒意。
眼看一场口头之争即将发生,阚青桐赶紧讨好地一左一右抱住了两位师兄的胳膊,极为讨喜地笑着,就差狗腿地拱拱手了,她努力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两位师兄,你们都那么厉害,有什么好争的呢?咱万丈山三侠客的名头,靠你们两顶起来不就好了嘛?有你们在,要是打起来了,我会跑就好了呀,嘿嘿嘿~”
她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笑意真诚而不做作,嘴唇弯弯,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眯了眯,一点儿都没有她身份那般高贵而遥远,感染力十足,会让人下意识地心软,会让人连呼吸都想要放缓。
果然,公西永嘉没那么气了,只是道:“你别忘了,万丈山才是你师门,你回家可以,可不能耽误了修行,迟早都要回来继续修炼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啦二师兄。”阚青桐眨了眨眼睛。
“回家后,小师妹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要给我写信。”梅飞白温柔地嘱咐。
“好好好,大师兄你最好啦!”阚青桐粲然一笑。
“什么最好,他有那么好?”公西永嘉马上又不满了。
“哎哟我说两位师兄,你们就不要争啦,”阚青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做出了一副要转移话题的样子,“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不是要参加五个月之后的灵修少年大赛?我记得大师兄之前跟我说过,我会赶在那之前回来的,和你们一起去。”
公西永嘉闻言露出了笑意,却又冷哼道:“你一起去干嘛?去丢人?”
去丢人?不不不,我当然……是去杀人的。
阚青桐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那就说好啦,我兄长来了,我先走了,两位师兄保重!下次见面,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们体重下降了哦~”
这一届的灵修少年大赛,在灵霄城举行。
上一世,大师兄就是借着这一次赛事,用计构陷她与妖族有所往来,借着灵修少年大赛的赛事,一夜之间,天下皆知,阚青桐怎么洗刷自己都洗刷不干净。
本来这件事,灵霄城主当时若是愿意站出来说几句话,那情况都会大不相同,可是上一世的灵霄城主,因绿腰之事,恨透了太阿城。他根本就没有帮阚青桐说任何一句话,或许,他没有在那时候落井下石,阚青桐就应该感谢对方的高抬贵手了。
大师兄为什么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可以那么狠心利用她,丝毫不顾虑她的处境,不在乎她的心情,阚青桐已经不在意了。
二师兄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消失,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她面对千夫所指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现,阚青桐……同样不在意了。
因为,阚青桐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爱意,轻而薄,轻比鸿毛,薄似纸张。
而在兄长的谋划之下,这一世,她会将他们加诸于她身上的恶意,十倍、百倍、千倍奉还,所以,一切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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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平静地了望万丈山的风光,他觉得这座小山还是不错的,胜在自然而静谧,是一个养老的好去处。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的,多谢兄长,”阚青桐低低地应了一声,“兄长,我师父……”
“别担忧,你师父我早有安排。”
“嗯,灵修少年大赛,我已经提前说了,我会和他们一起去的。”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要被自己的同族中人异目相待,要被千夫所指的不会是她了。而灵霄城主,也在短期之内,勉强算是“自己人”,自己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又有信来。
湛兮随手接过,扫了几眼,手中黄纸倏地自燃,燃烧殆尽。
阚青桐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这不是青黛笺,所以不是青羽鸟,不是太阿城的传信……兄长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结识了很多能人异士。
湛兮将消息告诉了她:“人皇贴身守卫越夏,趁人皇不察,忽然暴起,人皇猝不及防之间难以招架,两人直接在皇宫中打了起来,据线人来报,越夏下手狠辣,招招毙命,倒是人皇多有忍让,不曾下死手……”
“看来越夏也没有那么蠢嘛,屠村之仇,确实不是那么好忍的,装傻多年,一朝梦醒,想必她也是难受极了。”阚青桐淡淡地笑了,“兄长,越夏得手了吗?”
湛兮摇了摇头:“其他天阶大能赶到,人皇重伤,越夏濒死,人皇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许伤她!’,然而越夏见复仇无望,自刎而亡……”
“按照时间计算,信传到这里,人皇应该也已经醒过来了,哦……恐怕不止,他应该还弄清楚了越夏为何忽然背叛他,甚至要杀他。他此刻的心情,估计能够用什么心如刀割、怒意滔天、悔恨交加之类的形容词来形容。”湛兮笑着看了阚青桐一眼,“桐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木迎风应该就在太阿城主府内,等着我们。”
迎风楼的迎风笺甚少出现,而越夏因接到一迎风笺之后,就怒而欲杀人皇,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在人皇看来,木迎风是洗不干净了。同样的,在木迎风看来,近期拿到过迎风笺的阚青桐也值得怀疑。
少女不为所动,目光无波无澜:“准确的说,是在等着我。兄长,你不是答应了那位前辈,要找什么东西吗?兄长你自去忙吧,桐桐能应对得了。”
怀疑她又能如何?暴怒而失去理智的人皇,估计根本不想管木迎风是否无辜,只想除之而后快,这个从天而降的黑锅,木迎风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迎风楼与人族皇室算是彻底玩完了。
而她,还能慢慢洗清嫌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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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路上,阚青桐忽然问:“兄长,你方才说人皇对越夏未下死手,这是为何?”
“人啊,就是叛逆。哦不,应该说是人性本贱,越是不能做不可做不该做的事情,就越是想要去做。就比如人皇,他明知道这天下所有女人中,他最不能最不该动心的就是越夏,可是人心难测,他偏生还就是爱上了越夏呢……”湛兮哈哈大笑,他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有趣极了,猜测道:“毕竟是自幼养大,感情非同一般吧。”
“如父如夫?”阚青桐似乎被恶心到了,鼻子动了一动,“真脏。因为越夏难得的灵修资质,他为了越夏能心无旁骛地为他所用,彻彻底底成为他手中无往不利的剑,他就狠辣地杀了人家全村,还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这般毒辣,竟然也会爱一个人!?这个人还是被他当成傻瓜的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