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救世日常(19)
“如果真是这样,”娜塔莎冷冰冰地打断,“教授应该去医疗室,而不是在这里和你升火玩过家家。他又不像你那么皮粗肉糙,金贵得很,玩火弄伤自己了怎么办。”
夏一南:“……”他竟然不知道该先反驳谁比较好。
两人吵吵嚷嚷,最后娜塔莎扬言要去举报黎朔,然后扭身就走,估计真的气急了。
黎朔耸了耸肩,继续把下一块鹿肉放在烤架。这次他成功控制火焰,烤的肉滋滋作响,油混着些许香料一滴滴往下坠。
夏一南真正吃上肉,已经是七八点的时候。烤肉喷香,汁液浓郁,一口咬下去能让人惬意得眯起眼。
这么多天的疲倦在此时,好像才突然涌上来。他感觉那些公式和计算终于远离了脑袋,取而代之的是软绵绵的睡意。
他几口把鹿肉吃完,又喝了点水。周围没其他人,很安静。黎朔还在专心吃肉,夏一南就去他房间里洗了把脸。
水珠顺着面颊滑下,流过修长的脖颈,最后在锁骨留下些许冰凉。夏一南双手撑着洗手台,深吸一口气。
镜中自己的疲态很明显,黑白分明的眼中爬上些许血丝。任谁在实验室操劳几个月,当然都会是这幅模样。
他需要全然的放松和休息,不光是因为这次研究,也是为过去行经的漫长道路。
夏一南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三秒,随后又伸手掬了一捧水,猛地扑到脸上。睡意褪去了,清醒重新占据了脑海,就像过往的任何一刻。
与其一起降临的,是更加鲜明的疲劳与厌倦,但还不是他可以休息的时候。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野心重新跳动在胸腔,如耀眼的炽日,灼烧得他坐立不安。
第14章 歌声已朽(13)
深夜,夏一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实验室的尽头。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帮人,表情严肃得仿佛在葬礼。
“我们……出了一些问题。”伊戈尔说。
夏一南下意识看向那个新的实验体——那是一只野兔子,耳朵垂着,瑟瑟发抖。
实验失败很正常,不足以让身经百战的科研者露出这种表情。除非是结果有极大偏差。
他们很快向夏一南展示了偏差在何处。那兔子之前已经被染上信息素,诱导着感染者狠狠咬了一口。病毒在体内蔓延,它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体温不断下降。
随后有人将新制出的药剂注入,随着淡红液体缓缓流动,它的身子猛地颤抖,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痉挛很快在半分钟内达到巅峰,最后一阵抽搐后,它松垮垮地瘫倒在地,睁着眼,彻底不动了。
看上去,它和之前被药剂杀死的感染者并无差别。夏一南微微皱眉,刚想说话,就看见野兔的腿再次抽动起来。
两三分钟后,毫无呼吸的它猛地扬起脑袋,眼中闪着绿油油的光,一副标准被感染了的模样。
再下一秒,利齿从口中爆出。口腔因为无法承受那突增的体积,直接被撑爆了,还未腐臭的鲜血从撕裂开的嘴角淌出,流了一地。
活力重新注入这感染动物的身体,它很快注意到玻璃另一边的科研组,极为凶狠地扑上去,不断撞击,把玻璃啃得发出刺耳声音。
牙齿异变,视力极好,具有强大攻击性。这种程度的感染动物,夏一南还从来没见过。
依靠着那药剂,它在进化。
“怎么会这样……”再次目睹这场景的伊戈尔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旁边许婧还在徒劳地翻阅实验报告,试图找出突破口。夏一南也坐下来,闭着眼,回忆教授笔记里的内容。
这个计划可以说,结合了教授多年的所学与研究。他这部分的记忆恢复得很完整,不可能有差错。
除非关键的因素,在他看不了的笔记后半段。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理论。前半段笔记中的研究逻辑已经是严密的,不存在残缺部分,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程度,确确实实是教授的极限了。
夏一南深吸一口气,在惨淡的气氛中站了起来:“继续研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顿了一下,又说,“它能够直接杀死感染者,也许在战斗中能发挥作用。分成两组,一组许婧负责,研究对感染者的致死效果,二组皮尔斯负责,继续研究解药。”
旁边的人很快行动起来,纸张翻动,窸窸窣窣的。夏一南刚想起身加入其中,就感觉右手抽动了一下,微微的麻痒和刺痛。
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顿时扭身就走,不顾伊戈尔问询的声音,大步出了实验室。
他快步走到车站边缘,那里有许多一直未清理的废料堆砌,鲜少有人迹。痛楚袭来,他藏在身侧的右手上早已青筋暴起,暗色血管不断跳动,蔓延上了肩膀和前胸,还有半边脖颈。
这次发作猛烈,夏一南坐下来靠着车站墙体,尽量放松自己,缓解痛苦。
症状的持续时间比往常都长,心脏的每次跳动,都让整个手臂微微抽搐,连带着的是关节和肌肉被挤压扭曲的疼痛,还有越发灼热的血液。
右半边身体发麻,各种内脏好像搅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像昨天被运回来的死鹿,无力而伤重,浑身凄惨,就差个一击毙命。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煎熬才彻底结束。夏一南一身冷汗,有些脱力,撑着冰凉的地面尝试了两次,才摇晃着站起来。
随后他抬起还在颤抖发冷的右手,默不作声盯了几秒钟,忽而冷笑了声:“发明病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教授当然听不见这话。夏一南扶着墙,一步步往回走,继续实验。
这次他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出了实验室。车站会议在北车站举行,s级人员加上部分a级人员都会参与,共同商讨与决策车站的各类事务。
会议上各种人轮番发言,夏一南转着手中的笔,因为疲惫有些走神。
总站长克里斯托弗挺着肚腩,像任何一个领导人般,讲起话来没完没了。接下来是娜塔莎的发言,频频提及车站内的规则,态度严厉,就差没挑明说黎朔不守规矩了。
这次会议重点放在了对掠夺者的政策上。最近他们的袭击事件频发,自安德烈之后,又有一位兵士在行动中被他们带走。
一直以来,掠夺者同样会去搜刮物资,车站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两者井水不犯河水,各谋生存。但如果是掠夺者达成了某种联盟,打算对车站出手,或许一个围剿计划需要被搬上台面了。
不管他们掳去兵士的目的是什么,放任总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车站分为两派,一派代表为娜塔莎,坚决要求进行围剿,另一派以南车站站长尼坤为中心,建议先稳妥下来,毕竟东南车站覆灭带来的影响极大,不仅许多战略物资被毁坏,而且士气因此低落。
讨论到最后,总站长都没做出决定,说是留到下半个月再议。结束后夏一南起身,准备回去实验室,然后被黎朔拦下了。
“你要休息一下了,”黎朔说,“看你黑眼圈跟国宝有的一拼。”
“其他人都没休息。”夏一南说,扯出个半是挑衅半是调侃的笑,“黎站长你这是鼓励我放弃职务。”
“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说什么都是有理的。”黎朔理直气壮,“你们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该去睡一觉。就真的急这么一天么?”
夏一南点头:“确实不急这一天。特感一直杀不掉,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黎朔愣了下:“症状更严重了?”
夏一南心情不佳,不想搭话,径直往实验室走,黎朔就跟在他后头。
黎朔接着说:“你来这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其他据点有想要的东西吗?我真的可以帮你。”
夏一南扭头,这么多天的疲劳与暴躁突然就涌上心间。他再次笑了,露出虎牙,人畜无害的模样:“我他妈的跟你很熟么。”
甩下这句话,他就把黎朔丢在身后。
这么着急,真是莫名其妙。往实验室的路上,夏一南心里以讥嘲语调想到,又不是不会带他回去了,成天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