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抑制剂掉了(142)
何豫南坐姿笔挺地直着腰,有几分学究的气质。
聂岑扶着柔软的沙发扶手,一腿翘着,歪过了身子,问起何豫南的现状,像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些许的好奇。
“听说何大哥你已经从地方调回了首都星?还被任命为了院长了?”
何豫南轻点了点头。
“是的,是皇帝亲自去找的我。”
聂岑一手锤着沙发,大约嘴巴张张合合无声地骂了几句跟皇帝有关的脏话。
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不是。
非得等到顾南死了以后,才开始想自己的错误。
把做实验的他们遣散了,把没做过实验的何豫南请了回去……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又有什么用。
顾南又不可能死而复生。
“陛下器重你,你就好好干吧,他终于脑子清醒了一回,也不知道能清醒多久。”
聂岑从桌子上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水灌到嗓子里。
“怎么说也是很多人想达到都达不到的高度,我该恭喜你。”
放下杯子,这冷茶确实不好喝。
“哥,你要去研究院,就避着点元老院的人,他们那里明争暗斗地太厉害了,不是我们这样搞学究的能斗的起的,哪怕你是真聪明,也别去招惹他们,只要你搞好研究,他们再怎么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我知道。"
“最麻烦的是那个公爵大人,我总觉得他肚子里憋着坏呢。”
何豫南正要说话,刚刚离开去泡茶的虞小梅,捧着一张碟子、几个杯子以及一壶茶走了过来。
小碟子里装着几块方糖。
“我不知道师兄爱不爱喝甜的,我没放糖。你尝尝……”温柔地道。
方糖里大概融了姜汁,有点苦涩的味道,扔了几块进去,搅拌了一下,就融了开来。
何豫南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这是什么茶?还挺香的。”
“哦,这星球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花。小梅前几天摘了一些花,晒干之后放到罐子里,今天我拿出来给你泡的。”
他们两个人养了一院子花,平时算是半软禁在这里,也不用出去工作,生活费都是帝国研究院出给他的。。
不得不说,这个小日子过得真的非常舒坦。
要生活有生活,要情怀有情怀,这是前几年天天泡实验室时无法想象的神仙日子。
养养花,养养小孩,顺便跟小梅,边养孩子,一边谈着恋爱。
要不是何豫南突然出现,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研究员,聂岑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失落,但是又隐藏了下去。
“看来你过得不错。”何豫南往聂岑的肚子上撇了一眼。
虞小梅也看到了何豫南盯着的地方,梳理了一下已经落到眼睛前的头发丝,坐到了聂岑身边,轻掐了一下聂岑肚子上的软肉。
“何止是不错啊。他在研究院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别人还会夸他是个帅哥,呆在这里才几年,连肚腩都养出来了。”
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也不愁什么。
六块腹肌,一步步变成一整块,然后又凸了起来。
笑的也越来越和善,根本看不出来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劲儿了,每天缠着她从早饭吃什么问到晚饭吃什么。
聂岑不好意思地吸了吸肚子。
“活动范围太小了,又上了年纪,新陈代谢跟不上。”
“这个院子这么大,怎么可能不够你活动,你就是找借口。”
“星际人均寿命两百岁,你还没到四十,哪里上年纪了。”
虞小梅瞪了过来,聂岑“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的应着。
两个人的氛围让人插不上嘴。
何豫南放下了手中的茶,“看来我这次过来真是打扰你们两了。”
“师哥这是什么话。我们在这里呆的特别闷,有人能来看我们,我们巴不得呢,就是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这里的特色美食全都跟花有关。你吃得惯吗?”听着何豫南这么说,虞小梅不闹聂岑了,尴尬地笑了笑。
何豫南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今天我是来找聂岑的。”
"想问他一个几年前的研究,他还有没有继续下去。"
虞小梅蹙着眉,约莫是警告似地瞪了一眼聂岑,聂岑苦笑着点了点头头,她才莞尔一笑,跟何豫南打了招呼。“那你们聊,我先去做饭。”
虞小梅走了以后。
聂岑拿起茶杯,摸索着杯口。
“何大哥,事情你是知道的。”
“在这里看着生活舒坦,但实际上是戴着镣铐生活的,没有原来那么自由,我也早就已经放弃研究员的身份,也不是原来那个聂岑了。”
“我以前做了什么研究,那些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你也别提了。我们就当叙叙旧,见见旧人就行了。”
何豫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双手合十地捏了捏。
“如果你真的放弃了实验。”
“我就不会再光网看到你新发的文章了。”
聂岑马上反驳道。“哎呀,那不一样。”
“那就是写着玩的,我都没想到那篇居然能发出去。”
那篇是他胡乱瞎写的。
根据不同养殖手段,养出来的花的鲜亮程度不同,他都没想到自己种花种着种着突发奇想写出来的工作日志,能被光网筛选出来发表。
“那是因为你写文章底子还在,毕竟你曾经是帝国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
聂岑不知道何豫南为什么非要提起他辉煌的“往日”。
那些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并不美好。
只要是有实验,就有失败。
不知道有多少不成型的幼儿从他手上离开,因为是怪异的,是失败的,所以就被他匆匆按规定结束了生命。
当时处在大家都在那么做的环境里,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一阵恶寒。
他们之前做了那么泯灭人性的实验,真的配获得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吗?
偶尔这么想想,就整天夜不能寐。
只有守护着聂川,听到聂川哭声,给聂川喂奶,陪聂川玩的时候,那种愧疚感才能减轻。
“总之,我现在真的不想搞什么研究了。我现在只想把那小孩养大,让他普普通通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最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现在是整个实验中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实验体。”
“不。”
“他不是。”
“实验题零号,他还活着。”
何豫南的话刚刚落下,就听到厨房餐厅里餐盘落地的声音,虞小梅扶着门框,惊恐地朝着这边看来。
“你是说真的?”
何豫南点了点头。
“是真的。零号实验体一直都没有死。”
“是假死对不对。”
虞小梅手指抵着唇,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
“那个孩子就算再痛苦,阿南都不可能让他死。那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不可能下得去手。”
她会改变自己的立场,觉得这是个完全错误的实验,就是因为顾南。
因为大学里的印象,她觉得顾南做的事一定是正确的。
既然他做的事是正确的,那她自己做的事就一定是错误的。
所以当顾南潜伏在他们研究室并且间接害死零号之后,她就醒悟了,他们现在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换来的可能不是和平,而是更多的罪恶。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他们想要的和平,去牺牲别人的生命。
哪怕他们的初心是为了消灭虫族。
“那个孩子去哪里了?他还好吗?他的精神力早就超过人类能够承受的范围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虞小梅一改之前有点戒备不愿意说太多正事的风格,喋喋不休地问着。
聂岑反倒沉默了下来,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捂着脑袋。
“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