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听到了吧。顾雪岭拍着胸口,“怎么不出声啊。”
吓死人了。
天边快速暗沉下来,黑暗正无声吞噬着整个天地。
顾雪岭摇摇头,只想快点回房,刚才回到院中,便见到烛光明亮的房间门前站着的人,从小到大,转瞬数年,师弟一如既往地在等他——
想到这里,顾雪岭就很开心。
即使小时候的套着小孩子身体的宣陵其实并非是等他归来——只不过是因为同住在一个院落里,加上对未来宿敌的警觉与关注罢了。
往日不开心的旧事统统被顾雪岭抛却脑后,他见到门前的人朝他走来,身形仿佛从小时候的可怜单薄一下子抽长成了现在可靠高大的模样。
宣陵过来握住他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师兄很久了。”
顾雪岭笑了笑,只这一句,就足够让他原谅小时候无礼的宣陵了。
三日转瞬而过。
宣陵日日紧盯着顾雪岭,紧张又恐惧,若要悔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顾雪岭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成亲的人都不是他,一点也不紧张。
到了日子,他被宣陵叫起来,换上一身金丝绣着凤凰的喜服。
顾雪岭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抿唇一笑,“真好看。”
白牧遥斜他一眼,“过来,给你梳头。”
顾雪岭茫然又听话地过去,这时才发现宣陵不在屋里了,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白牧遥很快按住他在铜镜前坐下,手里拿着一只白玉梳。
顾雪岭道:“我自己来吧。”
白牧遥赶紧拿开梳子,虎着脸跟他说:“不行,按照人间的习俗,得让长辈给新婚新人梳头的。”
“啊?”顾雪岭迷茫,“是这样的吗?”他记得人间只有新娘子才会这样的。他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毅然提出质疑,“可是我们是妖修啊。”
“你别管,反正我就得按规矩来。”白牧遥断然道。
看着镜子里面倒映的握着梳子跃跃欲试的白牧遥,顾雪岭双手撑在矮几上托腮,由他去了。白牧遥玩够了什么一梳梳到头之类的把戏,才丢开梳子,简单粗暴地给顾雪岭戴上发冠,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梳得整整齐齐,所幸顾雪岭天生丽质,并没有太难看。
顾雪岭有些头疼又不敢说话,等白牧遥终于放过他时,他摸摸头发,很想跟他说一句扎得好紧,想了想还是算了,抿抿嘴自己揉松了头发。
白牧遥正好转身去翻东西了,等他回过头,发现顾雪岭的头发好像有了一点变化,比先前的一丝不苟明显松散了几分,却也更加慵懒柔和了。
白牧遥不由喃喃道:“妖主真好看。”
夸赞的话听多了,亲近之人说起时,顾雪岭还是会脸红害羞。
白牧遥想了想,又笑道:“还好你嫁的是我们妖族的人,人族多是口蜜腹剑、心思狡诈的负心人,你看你娘,这辈子都没能顺利出嫁。”
顾雪岭又动容又无言,“舅舅,我不是嫁人。”
“不管。”白牧遥道:“就当你今天是替你娘成亲了。”
“这那能替……”
顾雪岭无语凝噎,白牧遥这样的哥哥,母亲一定也对他很无奈的吧?
白牧遥拍着他肩膀道:“好了,时候到了,出去吧。”
顾雪岭点头起身。
白牧遥跟在他身后,看着顾雪岭背影,越看越喜欢,忽地嘴角笑容顿住,捂住心口,一股急剧的痛楚自心口传来,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舅舅?”
发现白牧遥没有跟上,顾雪岭回头便见到白牧遥脸色煞白倒在地上,面上的轻松徒然被惊愕取代。
“舅舅,你怎么了?”顾雪岭急忙冲过去扶起白牧遥。
白牧遥额头冷汗涔涔,面色难看得恍如死人,正死死咬着牙,却也不免泄露出几缕难掩的痛楚,他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顾雪岭,好久不见。”
语调荡漾,带着几人邪气。
顾雪岭扶着白牧遥回头,便见窗台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失踪依旧的魔子带着虚弱至极的残魂竟来了玄天宗,此刻正靠坐在顾雪岭房间的窗台上,一双细腿晃啊晃,好不自在。
顾雪岭已然猜到白牧遥是怎么了,他问罗旬:“你对我舅舅做了什么?”
罗旬笑吟吟道:“虽然我现在很弱,可是你舅舅比我好不了多少呢,我就用我们魔道的秘法给他种了血咒,只要我想,他就会痛不欲生。”
“你停下来。”顾雪岭艰难稳住声线,咽下到嘴边的怒气,见白牧遥痛到站都站不住,他咬牙道:“你来找我,不是要杀我舅舅吧。”
“当然不是。”罗旬从窗台上跳下来,指尖弹出一道红光,落入白牧遥手心,白牧遥的面色便在肉眼可见下快速恢复,痛苦也瞬间消失。
白牧遥喘了口气,分明没力气,却还警惕地拦在顾雪岭面前。
罗旬见状一笑,歪头朝他身后的顾雪岭呲出尖利的虎牙。
“他身边无人时,我便能趁虚而入,反正也没人猜到我敢来冒险。这血咒乃是我天魔宗秘法,你很清楚,天魔宗的人已经被除的一干二净,现在除了我,天魔宗无人能解了。”
顾雪岭握住白牧遥手腕,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拉到身后去,明红的喜服衬着一张玉白的脸,艳丽却又冰冷,眸光一凛,杀气已无声肆虐屋中。
从未见过顾雪岭这样生气的白牧遥微微怔住。
罗旬还敢笑嘻嘻地跟他说:“别紧张,我又不是来杀人的。我可是立过天道誓,不跟你们为敌,也绝不再伤害你半分,我不过是有事相求。”
顾雪岭面无表情道:“你要做什么?”
“哎呀,你这个样子跟你那个大护法可真像,难道住在一起久了,也会变成他的模样吗?”罗旬笑道:“不过你还是以前那样好看一点。”
顾雪岭冷声道:“把我舅舅身上的血咒解开。”
“这可不行。”罗旬不见半分恐惧,笑着摇头道:“我说了有事相求,也很简单,只要你把混沌珠交给我,我就会解开血咒,然后走人。”
“你要混沌珠?”顾雪岭已是了然,“你想变成第二个姬如澜。”
“听说那混沌珠可厉害,你就是借助混沌珠杀了姬如澜,如此宝贝,我当然也想要了。”罗旬笑里多了几分怨恨,“况且被你烧得我如今只剩残魂,要夺舍旁人已是不易,我如今只能借助混沌珠,尽快恢复我的身体。”
顾雪岭嗤笑,“即便得了混沌珠,你曾立下天道誓不得与妖族、天道盟为敌,不再作恶,不得伤我、骗我,你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又能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说起这个罗旬面上的假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他扬起下巴指向白牧遥,“反正我就一句话,你给我混沌珠,我就放过他。”
白牧遥摇头,“不行,岭儿……”
顾雪岭摆手打断他的话,“舅舅放心,我自有分寸。”顾雪岭又问罗旬:“你竟然妄想跟一个曾经差点杀了你的人谈条件,你不怕我不给吗?”
罗旬哼道:“他是你亲舅舅,你唯一的亲人,为了你师父,你都敢杀姬如澜,为了你舅舅,你给我一颗混沌珠怎么了?反正你又不用。”
这话说得白牧遥脸色一变,不由自主朝顾雪岭看去。
顾雪岭失笑,“混沌珠我是不用,给了你你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你要先把我舅舅身上的血咒解了。”
罗旬面上有了几分喜色,脚步一动,却又停下,谨慎地说:“你要先给我混沌珠,我才能帮他解血咒。”
“岭儿不要。”白牧遥的声音有些虚弱,本就还没好的身体,被刚才那血咒一折磨,一时难以恢复。
顾雪岭摇摇头,按住他手背道:“我当然是要救舅舅的。”
顾雪岭犹豫了一瞬,当真在储物戒中取出了混沌珠,手中的雪光圆珠镀了一层潋滟清光,乍一出现,整个屋子都沁满了纯净微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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