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鬼之后, 董秀华无数次复盘自己的人生,拼了命的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是不该和孟建民结婚?
还是结了婚之后, 不该让她爸侮辱孟建民?
还是那天……不该闯进孟建民的所谓工作室?
女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孟建民在院子里建了个棚子,说是他的什么工作室。建好之后成天泡在里面,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
“我那个时候已经对他死心了,想要离婚, 但是小福却还对这个爸爸抱有期望。”
董秀华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夭折的小鬼脸上和母亲一样冷漠,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天, 孟建民忘记锁工作室的门,小福溜进去找他,不小心摔坏了一个做好的瓷碗,被他看见了。”
“孟建民这个人, 自卑又自负,敏感又浅薄。他向来自诩是读书人,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不一样, 总是摆出一副不屑于和别人计较的姿态。但是那一次, 他看见被摔碎的瓷碗忽然变得非常生气。”
“他拿出一把榔头, 一下将小福打晕了。我当时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见这一幕差点疯了, 跑进那个破棚子就要和他拼命……他就把我们母子两个都敲死了。”
董秀华幽幽叹气,身上大片血色漫开,血肉塌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却不知为何看着并不恐怖, 反而让人觉得哀伤。
“我们死了以后,孟建民将尸体上的肉剃下来剁成泥,又将骨头敲碎,趁着夜色倒进了村口的化粪池。第二天,他就告诉村里人我带着孩子出去打工了。”
小平头看了尚清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拿着手机去和游明池汇报情况。
董秀华平复下心情,看着面前三位大师说道:“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是送去投胎还是魂飞魄散?”她目露嘲讽,“不管怎么说,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对吧?”
刘浮和曹木星对视一眼,刚想说话,却听尚清果断道:“我这里没有这个规矩,冤有头债有主,没有欠了债却不还的道理。”
女鬼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却多了一道符箓。
那边尚清将一张黄纸叠成榔头模样,一个响指点燃,女鬼手里便又出现了一柄黑色的榔头。
尚清:“你且先去报仇。”
董秀华先是一愣,继而眼眶慢慢变红,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干脆道:“多谢大师!”
然后阴气一卷,母子两人消失不见。
车子里温度慢慢恢复正常,一时间无人说话。
刘浮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曹木星却抢先道:“我是不赞同让阴魂逗留人间的,但要是放过孟建民确实有点不爽。”
刘浮:“那是什么……”
曹木星转头道:“师叔,你也别太死心眼,阴魂报仇本来也不违背天道。”
刘浮:“那个……”
曹木星惊讶,“师叔你怎么这么死板啊!你还非得让那母子二人抱着遗憾去投胎吗?”
刘浮:“那……”
曹木星遗憾,“师叔不是吧,过于执着不利于修为精进……哎呦!”
刘浮跟拍冬瓜一样,把师侄后脑勺排的咚一声响,这才找到插嘴的空档,“周道友,你刚才给那女鬼的,可是传说中的悲喜符?”
尚清点头。
刘浮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孟家……不,是董家的院子里。
孟建民窝在他那个杀妻分子的工棚里,就着白炽灯的光芒,将一块泥胎捏成碗的形状。
成形的胎体有点歪,但是不要紧,上了釉色就好看了。孟建民露出几分对自己才华的自得,将泥碗放在一边阴干。
地上漫过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水波一样的光纹,幻境开启。
孟建民一连捏了十多只碗,打算明天从这里面挑四只上窑。正在这时,他听见几声窸窣轻响。本来不想理会,但那响声一直不停,他怕进了老鼠砸碎瓷碗,最终还是站起来找那发声源头。
他在棚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的,只好打开门。
农村的晚上比城里黑得多,今晚又没有月亮,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院子里起雾了,迷蒙的大雾将整个院子笼罩,人在其中南北都分不清。
大雾之中,有声音传来。这次不是窸窣轻响,而是一种很重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被一下一下的击打着……
孟建民皱眉,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他犹豫一下,还是走进了漫天雾气里。这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一家之主,他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呢?
雾气让空气有些凝滞,他步伐慢下来,那敲击声也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脚步声、金属和地面摩擦声……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拖着一个金属的东西在慢慢靠近……
夏日的夜晚,孟建民竟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惊慌吼道:“什么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那人脚步一顿,又开始缓缓靠近,一步、两步、三步……那声音就像是响在孟建民紧绷的神经上。
孟建民猛地打了个寒战,转身疯狂跑起来,同时大喊,“救命!有小偷——”
农村人情味重,大家住的也近,他相信周围邻居肯定听见了他的呼声,很快就会来救他。
这样想着,孟建民一路跑到围墙边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然,他身体一僵,那个人……竟然还跟在他身后!
那脚步声依然是不紧不慢,但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孟建民慢慢回头,浓雾中的人影终于显露出来,还是那张脸,是那张让他作呕的脸,永远带着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表情的脸。
董秀华冷冷道:“孟建民,是说谁是小偷?你怕不是忘了,这宅子可是姓董的!”
孟建民表情称得上慌张,“董、董秀华!你没死?”
“我怎么会没死呢?”董秀华提起嘴角,脸上、身上的血肉却一块一块掉下来,接着是头发、内脏……最后,变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白骨。
而那嘴巴依然在动,“我是怎么咽气的、怎么被剁烂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骨架僵硬的举起拖在身后的榔头,“孟建民,我死了、儿子也死了,你不如……下来陪我们吧!”
最后一句话说出的同时,骨架将榔头狠狠挥下去!
孟建民吓得一声大叫,他拔腿想跑,却怎么也拔不动!低头一看,一个小孩正抱住了他的大腿。
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小孩缓缓抬头,表情诡异的死死盯着他,“爸爸,小福不乖吗?”
小鬼张开嘴,露出锋利的鬼牙,“我不乖吗?不听话吗?你为什么要打我?小福好痛啊……爸爸也试一试有多痛好不好?”
小鬼对准孟建民大腿,一口咬下去!
孟建民疼得一声惨叫,然而榔头已经挥下来,他顾不得多想,硬将小鬼拉开,转身一躲。
大腿被咬掉一大块血肉,血水顺着裤子流下来,他却顾不得伤处,拖着受伤的腿跑开。
大雾中看不见前方的路,他跑的跌跌撞撞,辨不明方向,然而不管他跑到哪儿,一转身,便能看见那拖着榔头的骨架对着他冷森森的笑。
而那个小鬼,则每次追上他都会撕咬一块肉下来,他身上没多久就血迹斑斑,全身剧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玩弄的老鼠,怎么也跑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熟悉的门把手,这是……他的工作室!熟悉的地方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打开门跑进去。
转身反锁上们,他极力压抑着粗重的呼吸,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安全了吗?那个贱人进不来吧?
也是,他就是在这里把那个贱人和小野种分尸的,他们肯定不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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