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突然消失了,现在的这个,像是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
......恶鬼。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儿。沈总,您看,我们这边怎么处理?”顾嘉盛深呼一口气,挂上招牌式营业笑容,处变不惊的问道。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他沉吟片刻,“唔...你派人去给个消息。就说,我不需要他帮我。”
顾嘉盛睁大了眼睛,怔愣片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好的沈总。”
虽然他不明白沈肆为什么要拒绝陆昀的帮助。但毕竟沈肆才是他老板,沈肆的安排就是他的安排。
除此之外,心底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雀跃升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沈肆好像......放弃陆昀了。
......
夜晚安静的酒吧,两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陆昀伸手解开两颗西装纽扣,露出了包裹着精壮胸膛的白衬衫,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勾勒出的一点线条。
“真难得啊陆总,你还会找人喝酒?我以为你跟你的陆氏天天卿卿我我,别人都被你们隔绝在外呢。”谢姚懒洋洋的靠在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斜了陆昀一眼,伸手扯下西装领带,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红酒,未能顺利入口的红酒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浸透了黑色的衬衫。
陆昀手中的高脚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价值数十万的红酒光泽亮眼,但又暗,又沉,像是夜晚的雾,朦朦胧胧的贴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把整座城市都模糊了,叫整座城市的轮廓都柔和了。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酒。
是陆昀很喜欢的酒。
越是细品,越是喜欢。
但他今天可能喝得太多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这酒的滋味,像沈肆?
“偶尔也需要放松。”陆昀将酒杯搁置一旁,不肯再看一眼了。
他顺手摸了一个新的杯子,又开了一瓶葡萄酒往杯子里倒,昂贵的酒水在昂贵的杯中翻滚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带着一股诱人的甜香,微微的,不至于让人醉。味道其实也很清淡,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穿,一口喝下去就可以品尽,但就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下去。
怎么办,这个也像沈肆。
陆昀蹙着眉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又拿了个新杯子子,又开了一瓶新的酒。
谢姚看着他的动作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不是,陆总,今天这酒是怎么招你了?一连开了三瓶?我家酒不要钱的啊。”
陆昀烦闷的扭过头去,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去我酒窖里拿。”
他还不至于缺这几瓶酒。
谢姚当然不推脱,他嘿嘿一笑,说道:“陆总大方。”
“不过我看陆总啊,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愁眉不展的?”谢姚举着酒杯跟陆昀刚喝过的那杯撞了撞,两个昂贵的杯子撞到一起,发出奇特又好听的撞击声、回响声,
陆昀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用一种难言的语气说道:“为情所困?”
刚喝了一口酒进去的谢姚瞬间把酒喷了出来,男人连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酒渍,生怕陆昀等会儿一个不爽就让他从他自己家里滚出去。
好在陆昀今天没有跟他计较。
谢姚一脸好奇,他简直纳了闷了,“我说陆总,为情所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追你的小姐少爷能从这儿排到江南去吧。你还为情所困?”
陆昀找谢姚出来本来就是打算咨询一下感情问题的,自然没什么遮掩的,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
“有个人,我不确定,我到底喜不喜欢他。”
“怎么个不确定法儿?”
“见不得他难过,见不得他委屈,他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
“如果这都不算爱。”
陆昀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清澈的酒水在酒杯中晃晃悠悠,翻起波浪,很轻,很浅,就像他的心潮。
很轻,很浅。
他想起第一次见那小少爷的时候,十六岁的小男生嫩生生的背着一个书包朝他飞奔而来,开口第一句就打了直球。
“你就是陆昀哥哥吧?你真好看,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十九岁的陆昀穿着一身干净的浅色西装,被他直白的话语逗得直笑。
他当然拒绝了。他怎么会答应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的告白呢?
那之后,这小孩儿就跟疯了似得整天缠着他,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他有时候真是被他闹得烦不胜烦了,然而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斥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不得不说,漂亮的人就是能在他这里有点特权的。
特别是像沈肆这么漂亮、这么干净的。
谢姚一脸难言的看着他,“我说陆总,你没事儿别跑我这心神荡漾啊,我一单身狗我容易吗?”
“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陆昀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嘴角荡开一个无奈的笑容。
“肯定是,如果这都算不爱。大哥,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点偏差?这你还需要怀疑?你对谁这么好过,你陆总什么时候还会纠结这事儿?你肯定喜欢他。”
“是么。说出来挺难以置信的。”陆昀失笑。
谢姚八卦的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喂,陆总,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给我透露一下呗?”
陆昀笑了笑,说道:“是沈肆。”
“什么?!!”谢姚也化身名画《呐喊》。
石破天惊。
......
寒风萧瑟,吹的街边的松柏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从树缝中洒下来,影影绰绰,雪白的、光亮的,像情人的眼泪。
沈肆坐在窗边,纤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光亮如新,一直摆在他的桌上——那是陆昀当年从最高学府毕业时演讲的照片,被一名杂志记者拍了下来,刊登在当时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经济杂志上。
轰轰烈烈的宣告着一名金融天才的出世。
沈肆将那照片从杂志上剪下来,一直悄悄存着。
那是陆昀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进了商场之后,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就慢慢沉淀了下来,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上辈子,沈肆孤身一人从陆昀给他的这栋别墅里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只带走了这张照片。
他本可以带些别的。
但他没有。
他就只带走了这一张照片。
在当时那个二十一岁的沈肆看来,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又或者说,照片上的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
沈肆轻叹一口气,又笑一声,那笑声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凉,冻得人五脏六腑都存了寒气,一直在体内徘徊不去。
少年伸了个懒腰,从舒服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将照片收了起来,装进一个文件袋里,压在箱子的最底下。
他忘不了。
是的,经年累月的爱意,他忘不了。
只是,他以后都不想要了。
静下心来想想,他给陆昀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在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里,始终都是他无理取闹,始终都是他在索取。
记忆回笼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前路渺茫。
如果重蹈覆辙,只会跟上辈子一样。
既然如此,不如各相安好,以后不要再见了吧。
人要多久才能明白,要经历多少生死洗涤才能理解,感情原来是真的不能强求的。
站在月光下的少年仰起头,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月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了下来,雪白的、光亮的,是情人的眼泪。
......
陆昀这边很快就得知了沈肆拒绝的消息。
陆昀一挑眉,棱骨分明的手摸上了光滑的桌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擦着,来回蹭着,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缠绵意味。
这小孩儿......
是还在闹脾气?
陆昀想想也是,之前的事儿,估计叫他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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