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齐一句话没说,大步上前抓住陆烬朝手腕,推开厚重的门,将他拽进旁边的楼梯间。
陆烬朝被拽着下了半层楼梯,怀里的箱子差点掉了,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被殷齐一把推倒墙上。
护卫紧紧盯着他,眼中压抑着怒火:“你要走?”
“嗯,辞职申请已经通过了。”
“为什么?是因为传的那些——”
“你想太多了。”陆烬朝语气平静,“我要去首都星进修,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我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殷齐定定看了他数秒,声音里带上了咬牙切齿:“你就是为了躲我吧。从那天起,你一直都在绕着我走,现在还想靠辞职来躲?”
陆烬朝皱起眉头,惊讶于殷齐状态不太正常,连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话都能说出来,他有点反胃:“你真的想太多,第一,我没有故意躲着你,第二,我确实要去继续读书。”
“别狡辩了!”殷齐猛然伸出手,抓住陆烬朝双臂,将他牢牢按在墙上,“陆烬朝,我真的不明白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满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其他人无论再怎么样我都不会看他们一眼,每天想着你,念着你,不在乎你是个普通人,但是你为什么都不领情呢?我到底哪里让你不喜欢?!”
不在乎你是个普通人。
悲凉在心中一闪而过,殷齐终于在这个时候流露出了内心的真正想法。
就像林啸鸣所说,他潜意识里,一直都高高在上。
陆烬朝深吸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殷齐这么疯,最后的那句质问近乎歇斯底里,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悲。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殷齐。”他轻声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感觉。”
楼梯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陆烬朝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想要离开,手臂上的力道却将他牢牢固定在墙壁和殷齐身体之间。
精神力悄然蔓延,化作无形丝线,虚虚环绕在殷齐身边,白隼自窗边掠过,不曾被任何人发现。
殷齐猛然向前的瞬间,陆烬朝只来得及勉强偏过头,躲过了强吻。对方唇角从耳边擦过,陆烬朝瞳孔猛缩,精神力瞬间爆发,将殷齐紧紧缠绕!
“你干什么!”
陆烬朝猛地推出一把,从殷齐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混乱中箱子从怀里掉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殷齐被他推地倒退着踉跄两步,他身体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缠绕,难以动弹,觉醒的两种感官更是被强烈干扰,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能量扩散开来,形成某种强大的领域!
在哨兵科室工作的殷齐对这种感觉再清楚不过,向导在对哨兵进行疏导时,也会给他类似的感觉,如同整个灵魂身体都要被控制。
陆烬朝他——!
殷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你……你……”
陆烬朝直起身,不再靠着墙壁,他微微上前一步,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是,你想的没错,我是个向导。”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少年的声音自斜上方传来,漠然而冰冷,林啸鸣一步步走下台阶,最后在距离平台三阶的地方停住脚步。
年轻哨兵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近乎惊骇的殷齐,对方紧紧咬着牙,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发颤,如同在抵抗强大的重力,双膝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就这样跪下去。
“如你所见,他是个向导。”
“他身边注定会有许多哨兵围绕,为他战斗,为他流血,竭尽全力争取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他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攀上的人。”
林啸鸣伸出手,陆烬朝赶忙拾起地上的东西,快步从殷齐身边走过,来到林啸鸣旁边。
威压实在太过强烈,殷齐终于支撑不住,他扶住一旁的栏杆,仍然控制不住地半跪下去!
护卫和哨兵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陆烬朝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肆意的展示自己,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力相互碰撞交融,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感受。
陆烬朝望着殷齐,轻声道:“后天我就会离开南天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近几年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谢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祝你日后一切安好。”
说罢他用力闭了闭眼,转过身,抱着箱子离开楼梯间。
“我本来不想参与进来的。”林啸鸣的声音不大,在殷齐耳中却让他五脏六腑都有种明显震感,“但是你做得实在太过了。”
殷齐勉强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陆烬朝在电梯间里等了会儿,林啸鸣很快推开楼梯间的门过来,电梯正好到了,两人走了进去,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谢谢。”陆烬朝长长舒了口气,“又救了我一次。”
今天林啸鸣和陆烬朝是一起过来的,他开车在楼下,等着陆烬朝把东西搬下来,看到白隼在天空中飞过的时候,意识到陆烬朝可能遇见了一些危险。
林啸鸣走进医院,乘坐电梯去了陆烬朝所在的胸外科,被护士告知陆烬朝十分钟前就已经走了。
他正要去找,突然间散发出的精神力指引了方向。
林啸鸣迅速找到楼梯间精神力爆发出的地方,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愠怒的陆烬朝和他对面的殷齐。
“看你这么久还没下来,就过来看看。”林啸鸣从陆烬朝手中接过盒子,里面都是一些办公用品,“票我已经定好了,明天一早出发去云峰星,在那边转首都星的直达。”
“嗯,今天回去之后再收拾一下东西。”
“房子你要怎么办?最近几年你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留着吧,这是我父母的房子,我不想卖掉或者租出去,反正也不算缺钱。”
两人到了楼下,林啸鸣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开车带着陆烬朝回家。
陆烬朝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医院渐行渐远,到底有些惆怅。
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从做出决定到收拾东西离开,他用了不到三天,只来得及跟一些关系好的同事做简短告别。
从今以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陆烬朝收回视线,林啸鸣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但就算谁都不说话,车中的氛围也不显得尴尬。
一片安静之中,两人回到家,收拾最后的行李。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陆烬朝最后将一直以来放在主卧床头的照片带上,那是他养父母和同名同姓却素未谋面的哥哥,也是他曾经有过家人的证明。
明天六点就要去赶车,今晚必须早点休息,十点钟两人就互道晚安。
就要再度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开始一段完全未知的生活,陆烬朝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却几乎刚沾枕头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十二点整,月色下时间跨入新的一天,一墙之隔的林啸鸣睁开双眼。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起床,穿上外套,从柜子深处摸出什么东西放进口袋,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一条可供通过的缝隙,撑身跳出去。
稳稳落在墙根处,林啸鸣反手关上窗,路灯的光芒照在他脸上,却无法照亮黑沉眼瞳中蕴含的东西。
将棒球帽戴上,林啸鸣双手抄在口袋里,特地挑选狭窄的小巷和监控死角,走过四个街区,登上了夜间公交。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棒球帽戴得有点歪,嘴里叼了根没有点燃的烟,看起来就像个晚上独自出来玩的混混高中生。
四十分钟后,林啸鸣在城区的另一边下了车,拐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数分钟后,身影再度消失在了所有的监控之中。
不远处,属于执行官的宅邸沉于夜色之中,复古欧风的建筑作为每一任执行官的住处,在今夜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执勤的警卫笔直站在岗点,望着前往,一片安静之中百无聊赖,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在他身后的走廊窗户,某个瞬间突然溅上了一小片新鲜的血迹,但很快鲜血就被擦去,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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