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问亲爹有没有事,宋訾眼中的世界开始模糊逐渐模糊,最后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倒了下来。
第52章
老父亲见儿子倒下,一声惊呼:“阿放!”
那被宋訾杀死的刺客手里的利刃被宋明成一把夺了下来,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无比警惕的看着四周,俨然有谁敢上来他就和谁拼命的架势。
但人群中的叛徒其实没有这些身娇肉贵的高官们想的多,大概是几百号人里七八个的样子,在“皇帝”出事的瞬间,凌夷就及时地收割了一波人头。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潜伏在其中的人,稍微等待了一会儿,就看到左相宋明成鬼鬼祟祟的挪出去,正准备动手,就听到某个反贼喊了一句,然后一个他还有些眼熟的五品官拿着冒着寒光的刀子朝着冒头的左相身上扎去。
“反贼内讧?还是借机报复?”凌夷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手上利落地捅进喊那一句的反贼的心窝。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帮身份存疑的左相一把的那一瞬间,就见天子身边的宋小七扑了上来,把左相宋明成推开,然后被刀子割伤,不过是一个小口子,宋小七就软软倒了下去。
糟了,凌夷立马朝着天子所在的位置靠近,就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天子扯下来遮挡住脸上被水湿润过的纱布,露出了一双阴鸷至极的眼。
“给朕跪下。”
听到这如同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群臣顿时头皮发麻,条件反射一般齐刷刷跪了下来,只极其少数几个人迟了一拍,跪下去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看了眼假皇帝的方向。只有皇帝能称朕,那他们刚刚废了这么大力气,拼了这么多条命杀死的到底是哪个。
但下一秒,混在人群中的叛徒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并不应该看这么一眼。天子夺过了身边人的弓箭,高高举起,一箭穿心,力道之大,箭羽扎在反贼身上的时候,不仅半截穿透他们的血肉之躯,还硬生生拖着亡者的躯壳往后退了两小步。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羽林军、禁卫军,都进行了自我清洗,及时在此刻赶到,他们听到皇帝死了,很多人心里顿时拔凉,结果一看,天子正好好站在那,凌夷还守着呢,有些人冒出来的小心思又迅速消弭得干干净净。
这行刺之事闹得这么大,除了有渗透进来的内奸,指不定有天子在其中推动,刻意策划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潜伏多年的内奸被一网打尽。
天子远远看过来一眼,眼神冰寒,如同京都冬日大雪后上挂着的冰凌,尖锐寒冷,冷不丁就能夺走人的性命,他站在宋小七身边,手中利刃扎进那个已经死去反贼的喉咙,鲜血飞溅,有几滴落到了天子似冰雪一般的脸颊上。明明容颜绝世,却无人敢妄自凝视天子染了血的侧脸。
“除禁卫军之外,全部给朕跪下,手举过头顶。”司马彦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违令者,杀无赦!”
在天子绝对强力的镇压下,本来就没剩几个的叛军很快被清剿得干干净净,文武百官、宫妃和宫人约两千人,连着禁卫军近三万人,而此次来行刺的叛军其实只有不到两千人。只是他们趁着夜色,加上地理优势,敌我不明,借助虫蚁和毒蛇趁机搅动了一池浑水。
两千反贼杀了足足三四千人,有的是被偷袭,有的是被倒塌的房梁砸死,有的是火烧死的,还有的是慌乱中踩踏而死。行宫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不管身份多贵重,所有人身上都被重新抽检了一遍,什么匕首之类的武器全部搜刮出来。
拒绝接受检查者,甭管什么身份,就一个待遇,就地斩杀,有第一个人充当了儆猴的那只鸡,再自恃身份的人也不敢多言,乖乖配合。
外头大清洗,而空旷的大殿内,御医们则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
能进来的御医自然身上都是被搜刮过一遍的,别说是针灸用的针,就连头上能够伤人的簪子都被人给直接拔走。
因为此次行刺的反贼用的似乎是岭南的毒,擅长解毒的夏春夏太医自然被给予了厚望。
夏春诊脉后眉头紧锁,他也不敢废话:“陛下,这毒可解,只是得用上天山雪莲……”
他报了一串药材的名字,然后为难道,“这些药材宫里是有,可是带出来的不全,就算能骑马疾驰去拿回来,这毒扩散,怕对宋郎君有碍。”
夏春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用金针先缓一缓,但也撑不了太久,若是及时砍了宋郎君的手,也能止住毒液扩散。”
被捆了双手双脚跪在天子脚边的宋明成闻言慌忙道:“如果真的要砍手,就砍吧,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天子踢了他一脚:“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这个话。”
“除了砍手,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得有药。”
司马彦忽然道:“用朕的血呢?”
夏春道:“以陛下的血为引,可以一试。”
司马彦毫不犹豫的取了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口子流出,他迅速把手指塞进昏迷不醒的宋訾口中。
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情郎撕掉面具后年轻俊美的脸,配合夏春金针针灸,宋訾发黑的脸缓缓转青,再转白,渐渐有了正常血色。
夏春眉眼舒缓些许:“可以了,不过最好还是取药材熬制汤药。”
等宋訾病情稳住,司马彦便让人执了刀剑来,他要亲手处置自己的左相。
“陛下,您不能杀我!”
“没关系,待小七醒来,朕会和他解释清楚的。”只要给宋明成扣一个乱臣贼子的大帽子,小七不会为了一个给他半个饼子的人怪罪自己的。
在皇帝屠刀落下之前,宋明成终于出声自曝:“陛下,我是宋小七他爹!亲爹!”
第53章
宋明成喊出来的瞬间,落下来的利刃停在了半空中。
站立在一旁的夏春看上去面无表情,内心早就惊涛骇浪,此时此刻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知道皇帝怀孕的那一天。
他看着这位往日春风得意,此时却格外狼狈的左相,忍不住瞥向躺在那里的俊美少年郎。今日其实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情郎的本来面目,还别说,仔细一看,父子两个长得真挺像。看过来,看过去,夏春正好和凌夷的目光对上,立马垂下头,低眉顺目的瞧着自己的鞋尖,装作自己其实是个聋子和哑巴。
皇帝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素来宠爱的左丞,在几乎冷凝的气氛之中缓缓坐了下来,他坐在宋訾躺着的床榻边沿,手中锋利无比的弯刀却没有丢开,而是翻了个面,刀背的那一端紧紧的架在了宋明成的脖颈上:“说吧。”
冰凉的刀刃就贴着自己颈部的肌肤,似乎下一刻天子翻个面,移进一寸,他的脑袋立马就能人头落地。宋明成的热汗都变成了冷汗,他调整了跪姿,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滋润自己发干的喉咙,他以这样被束缚的姿态仰视着天子,尽量表现自己此时此刻的诚恳:“臣有罪,不该在半月之前,得知吾儿宋訾胡闹,背着我易容改名进入审刑司,犯下此等大罪,却妄图自己可以大包大揽,隐瞒陛下不报。”
先认错,点名自己知道宋訾另外一个身份不过月余,宋訾接近天子非是有意。
宋明成微微侧过脸:“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天子神色并未因此转和:“说。”
侍卫都在外,待在这里伺候宋訾都是知情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宋明成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脱皮的嘴唇,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踩到天子心中红线:“吾儿顽劣,在月余之前告诉我他有心上人,心上人还在宫中,怀有身孕,央求我帮他想办法把心上人带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偷瞥了一眼天子神色,虽然司马彦表情看起来和之前任何变化,但宋明成还是凭借着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察觉到了后者心情应该在转好。
他接着道:“当时臣大怒,扬言要拿家法打死这孽障。”
说到这句的时候,贴着他脖子的刀刃更近了一分,宋明成语速加快了一些:“但及时叫他母亲给拦住了!夫人道,她当年千辛万苦就生下这一儿一女,若是我敢打断儿子的腿,她就不和我过了,是我多年做的不对,欠了儿子的债,罪臣想着,我同夫人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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