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祖父步子一顿,却并不是被小儿子说动,而是恍然大悟:“你说的没错,还有宗族嫡支!天家讲平衡之术,咱们这一支虽然是旁支,在天家眼里那是一个林字。嫡支当然也知道这点,这些年来,背地里对老头子的怨气恐怕不小。嫡支那位这些年一直在四品徘徊不得寸进,恐怕把账都记在了我的头上。”他又来回踱了踱步子,走到林和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老七你能想到这一点,果然是老子耽误了你。没关系,你现在才十八,进学也不晚,家中这么多进士,老七哪里比他们差了!拿出你赚钱的本事来,说不准咱们家将来就靠你顶门立户了!”
林老七:爹,我到底说啥了?您到底想明白啥了?赚钱和读书是两回事啊,让哥哥们去读书,让他专心赚钱行不?
林老大也是一脸懵圈,儿子不是儿子,自己以后还不得好死什么的,消息太惊人:“爹啊,您别想一出是一出,老七读书读不进去,您又不是不知道……”
“都是你惯得他!”林祖父开启一言堂/无理取闹模式,“决定了,老七,你现在就去读书去。读不好,老子将来当着你媳妇儿的面抽你!”
卧槽!这一招太狠!林大伯自问若是自己被老爹老娘当着媳妇儿的面抽手掌心,那一定是生不如死。
不过林老七的脸皮厚度显然非同一般,他嘴巴一呶:“切,抽手心就抽手心了,反正我还没媳妇儿呢。”
林祖母冷声一笑:“卓姑娘家是刚到任的京县县令的女儿,听说提亲的人不少,也不知道他们家会不会看中你这么个不学无术,学不好还要被抽屁股的小儿。”
卧槽!老娘的手段果然更狠!林大伯简直叹为观止,赶紧表忠心:“爹、娘,放心。林家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你在有个屁用!第一个被弄死的就是你!”林祖父一点都不给大儿子面子,骂完转而一想,“不对啊,大郎没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林大伯这时候展现出和幼弟一样的心大来:“不用啊。现在七郎到了咱们家大郎身上,等老七把卓姑娘娶进门,生下来不就是大郎了吗?总不见得再换回去吧?”
一屋子人抬头望屋顶,突然感觉老大说得很有道理肿么破?
林大伯娘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那要是换回去的话,今后不是不好给大郎说亲了?否则不就乱套了。”
林大伯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可是大郎都十五了,总不能真这么拖着吧?”
林和诚小声说道:“淡淡是我儿子,他的婚事不该由我来操心么?”
第19章 全家总动员
林和诚这个年纪,确实该是念书的时候。
像胡澈和之前的林炎这样,准备十五六就去考童生试的才是少数。能够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而作为秀才,已经可以享受相当一部分的优待;譬如说见官不跪,一定数量的田地不用缴税,还有免除徭役等等。
哪怕是只是过了童生试,作为生员,学子们也能享有一定的优待,譬如说根据成绩不同,享受一定数量的贴补。这部分数量,大商虽然有明文规定,但具体的还是要看各地县学和县衙的支持程度。
就拿胡澈的同窗董师来说,他出身贫寒,所在县治也算不上富裕;但是架不住当地长官重视文化教育啊。哪怕县学里统共没几个学子,对他们的支持力度也绝对不小。学子们从县学中拿到的贴补,足以支持他们去参加院试。
所以,才十八岁的林和诚读书上学是正经,无奈他不碰书本的时间比林淡还要久,听余道长讲课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林和诚也是要脸的人,林淡和胡澈虽然只比他小三岁,但却差了一辈。和他们一起上课,他已经够没面子的了;若是赶不上进度,被老爹安排和那几个七八岁大的一起上课,那才叫丢脸。
林和诚一撸袖子,拼了!
林祖父当年是探花出身;林大伯考得比林祖父还要好,直接就是状元;林二伯算是成绩最差的,也是个同进士出身;林三伯是二榜进士。人家一门两进士都要被说一声祖上烧高香,林家这种虽然出身名门,可到底也是一个小家庭,一窝三个半进士是怎么回事?所以以前林祖父想着小儿子随便玩玩就好,反正上面有着父兄荫蔽,这辈子总不会让他吃苦,可谁想得到世事难料呢?
林淡说的话,他并没有全信;但未雨绸缪,什么时候都不是错的。既然林家如今这样,都能被人直接兜底给铲了,那他也用不着客气。一个爹娘生的,老大能考状元,老幺难道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林祖父不信。
看小儿子跟不上进度,林祖父直接就把人提溜到跟前,自己给讲学;一遍讲不明白讲两边,两遍讲不明白讲三遍,三遍讲不明白直接抄!
“抄一百遍!”
林和诚被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给弄懵了,偏偏他老娘还在边上说道:“等明天回了京城,娘直接遣媒人过去给你说媒,你最好在那之前弄出点人样来,到时候在亲家那里也好说话。”
他怎么就没个人样了?兄弟几个里面,他人最高最壮最俊!
林和诚被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也不是真的就没心没肺。爹娘这么大岁数了,还为了他的课业操心,他心里面是真过不去。他也不是不知道爹娘这些年来把他往纨绔的路子上推,可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要真是个读书种子,难道他爹娘还真的能拦着他?他好歹也是个嫡子,庶出的二哥三哥都能奋发向上,他要真有心学好,那得到的重视最起码不会低于上面两位哥哥。
再怎么样,也不能比不过儿子吧?当爹的得给儿子做好榜样!
大人都这样了,原本几个小的以为到庄上能玩耍几天的,全都捧着书本在田间地头看书背书,被自家爹娘揪着认蔬菜认各种城里见不着的东西。
林二伯:“这是菠菜。”
身后一群萝卜头,一个个地瞪眼抿嘴。六岁大的林六郎奶声奶气地对他爹说道:“不对啊,爹爹,这是狗尾巴草。”
林二伯仔细辨认了一下,肯定道:“胡说,这是菠菜!种狗尾巴草干什么?”
林六郎眨巴眼睛:“大哥说种给兔兔吃哒。”
林二郎也分辨不出什么是菜什么是草,他就认识菜躺盘子里的样子,见爹和弟弟争执不下,干脆叫了个田间忙碌的农户过来,问道:“敢问这位大伯,这个到底是什么?”
农户只一看就道:“这是狗尾巴草啊。大郎说种了喂兔子,还说煎水撒在菜上能防虫。”
林二伯有些书呆,听见农户这么说,立刻就追问道:“这还能防虫?”
农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人还没试过,不过大郎说能,那应该就能吧?”
“那平日里,你们怎么除虫的?”
讲到专长,农户立刻忘了敬畏,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不同的蔬菜、不同的时间,各自要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等等。
林二伯并一群小萝卜头听得直点头:“种地的学问也不小啊。”转头对一群小孩儿教育道,“你们认真听着,别弄得连菠菜和狗尾巴草都分不出来!”
林六郎仰头呆呆地看着爹,不是爹分不出来吗?
林二伯一看小儿子仰头看他,嘴角往上一翘:“六郎累了?是不是要爹抱抱?”他立刻把软乎乎的小儿子抱起来,严厉道,“那么大一个人了,以后不能让爹抱了知道不?”
林六郎把头往爹肩膀上一埋。他才没想着让爹抱呢!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林淡生了两天闷气,到底没迁怒到自己爹头上,看爹要回京城,心里面还是舍不得,抓着林和诚的手也不说话,就是不撒手。
胡澈在边上看得牙酸,实在没忍住,把林淡的爪子扯回来自己握着:“别耽误七叔回京,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读书是正经,林和诚见状也只能万分不舍地和儿子道别,小声道:“小爹去把你娘娶进门,蛋蛋努力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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