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自一开始维持着的冷静骤然消失,她颤抖着指尖不敢置信道:“你杀了他!你——”
“他还活着。”
纯妃猝然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间面色白了几分,“你以为本宫是如此好骗的吗?”
傀一打开罐子上的遮掩,又顺手将木头箱子掀开,而后默默站在一旁。
罐子中的头颅仍睁着眼睛,被血沾湿的头发糟乱的贴在脸上,血已经干了,脏乱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容貌,纯妃却第一眼便分辨出了他是谁。
纯妃呼吸一滞,扶着桌沿的手几乎放不稳,唇瓣颤抖着,喉中不断发出‘赫赫’的气音,竟说不出话来。
罐子中的人见是纯妃,他情绪激动的张大了嘴巴,两眼中流出血泪,像是在嚎啕大哭一般,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些安静了。
傀一上前敲了敲罐子,“没规矩,都不跟你母妃打声招呼。”
顿了顿,傀一又道:“忘了,舌头在箱子里。”
转而又有礼的问了纯妃一句:“需要帮你将舌头拿出来吗?”
“放肆!我儿……我儿……”纯妃气急猛拍桌子,哽咽的大喊道:“你怎么敢?!裴玄迟你怎么敢!我儿是太子!他可是太子啊!”
纯妃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气红了的眼睛中不断有泪水留下,她气急怒道:“裴玄迟!本宫早该杀了你!早就该除掉你!你个杂·种,畜·生!”
“仙尊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抓了你剥皮抽筋,炼成人傀儡淬火锻炼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纯妃撕心裂肺的怒骂,污浊不堪的话语尽数出于她口。
傀一漠然道:“这话说得绝了,殿下心善,为了让你能见上裴文钰一面,特意将他的灵魂禁锢在这些躯体中,碎成这个样子,很废心力的,要知道感恩。”
听了这话,纯妃更是瞠目欲裂,“裴玄迟!”
“你陪他一起。”裴玄迟淡淡道:“不必迁出枫桦殿,你一直陪他一起。”
“就埋在……那棵树下吧。”
意识到裴玄迟话中之意,眼见着傀一靠近,纯妃慌张的想往后退去,被扣住手腕,清脆的一声响,剧痛传来让她感觉手腕好像断了。
纯妃咬紧牙关,没让自己那声痛呼出口,她平复着气息,狞笑道:“你困不住本宫的魂魄,也休想折磨本宫,本宫簪上的鲛珠遇水化毒,本宫的性命只有本宫自己做主!”
裴玄迟神色漠然的打断她的妄想,“枫桦殿有毒的东西都清过了,包括那鲛珠。”
纯妃骇然的睁大了眼睛,“你……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纯妃慌张的扯下头上的鲛珠,泡在茶壶中,用力的摇晃茶壶,最后竟是抱着茶壶一口饮尽,将其中的鲛珠吞了下去。
但鲛珠太大了,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纯妃张大了嘴巴,抱着必死心思的人,真的到了死前仍是会感到害怕。
傀一一掌拍在她的背上。
鲛珠自口中吐出,纯妃猛烈咳嗽着,噎的她泪眼模糊。
傀一顺势将纯妃从椅子上拽下来,拖着人往殿内走。
纯妃自知若是进去里面定然不会有好下场,她奋力挣扎着,“放开,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本宫!”
满头的珠宝华翠拉扯中落地,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傀一像是拖着死人那样生拉硬拽,地上久未有人清扫的碎石划破她的掌心。
鲜血混着泥土沾在衣服上,纯妃大哭着喊道:“裴玄迟!你放过我,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日后必会报答你!”
“裴玄迟!殿下!九皇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救命!来人啊!”
……
见裴玄迟不为所动,纯妃死死的用手扣着草地,满眼恶毒怨念的诅咒道:“裴玄迟,你必遭——”
话音未落,纯妃呕出一口血,舌头落地发出声轻响,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顶着空荡荡的眼眶一头倒在地上,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处理好洗净身上的血腥气再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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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了一中午的阳光。
小白猫在凉亭上起身抖了抖毛,跳下来化为人形。
在一旁候着的傀儡上前递上茶水,“公子,外面来了个宫女想见您。”
“见我?”云洛亭也不认识什么宫女,“不是来找玄迟的?”
傀六摇了摇头,“说是来找公子的。”
“我去换身衣服。”
“是。”
云洛亭换好衣服,从内院的小路过去,这边封了一条长廊,里面还铺着暖石,也省的来回披着披风麻烦。
出来时,见这宫女眼生,见都没见过。
宫女行礼道:“公子,奴婢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名唤莲河。”
“何事?”
“贵妃娘娘有些要事想跟公子说,让奴婢过来传个话。”说着,宫女还拿出淑贵妃的腰牌,“请公子过目。”
像是怕云洛亭拒绝,宫女连忙又说:“那要事与将军府和九皇子有关,贵妃娘娘让公子无论如何去一趟。”
云洛亭没理,只眼神平淡的看着她,宫女抵着头也不敢与他对视,瑟瑟的等着答复。
半晌,云洛亭说:“傀六,去备马车。”
“是。”
云洛亭指尖绕着腕上的红线,心里传音告知裴玄迟一声,但想了想,只说出门一趟。
入宫之时也走的小路,正门那边都是马车,出去还可能会撞上朝廷官员,见着是王府的马车不免会上前寒暄,云洛亭不善于应对这些事。
十方宫一如往常一样,裴文轩得势时虽是软禁,但待遇要比纯妃好的多,毕竟谁也不想被戳脊梁骨,好歹淑贵妃帮他良多,照顾不周的话可能会落人口舌。
云洛亭上次见淑贵妃还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后来淑贵妃偏帮裴文轩,直接放弃帮裴玄迟争权夺位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找我何事?”
贺淑月说:“坐,我备了好茶和点心,我们边吃边聊。”
“不必,有话直说。”云洛亭不在意宫女传话说的将军府和裴玄迟的事,他更好奇,纯妃找他有什么事,需要找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贺淑月只当他是怕自己下毒,随后拿起一块糕点咬下,慢条斯理的嚼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这么谨慎,我若是敢对你做什么,裴玄迟不得活撕了我。”
“你知晓裴玄迟去枫桦殿的事吗?”贺淑月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叹息道:“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云洛亭淡淡道:“早该轮到你。”
纯妃无非是算计得利,那贺淑月呢?纯粹是为了那个位置,连亲生儿子都说丢就丢,怕在外不死,还派杀手灭口。
让你安稳活这么久属实是便宜你了。
贺淑月一噎,没想到云洛亭会如此说,一时间竟不知接下来说什么。
半晌,贺淑月轻声说:“我到底也是他的母亲。”
你说话注意一点。
云洛亭闻言笑了,“你还知道你是他的母亲?”
“……”
贺淑月捏着糕点的手紧了几分,“你无需如此与我说话,倒显得我像个罪人似的。”
“当时我也为难,如果不放弃他,那将军府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两者相较取其轻,我自然会……”
云洛亭身为局外人,结合自己所知以及原文中所书,他看的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多。
见贺淑月话里话外中都提及母亲一事,云洛亭隐约也能猜出贺淑月的想法,是想在他这卖惨罢了。
云洛亭冷声打断她的话,分析道:“将军手握兵权,皇帝虽然蠢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哪怕坚持赌一把,皇帝看出你的态度也不敢轻举妄动,顶多是失了恩宠,承受各方压力,但你不想失去恩宠,你不想将自己陷入危险,反而想借着放弃裴玄迟这事让皇帝对你心生愧疚,更方便你夺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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