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哀嚎,向志远像正承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叫声愈发凄厉。
乐无晏画符的那只手撤回,终于尝到了几分快意。
分散于火海中的众人大多搞不清状况,听着向志远的惨叫声有些慌了,余未秋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其余人自顾不暇,也没谁会为了向志远贸然破开结界去看他一眼。
乐无晏画的确是邪符,从前自一落败于他手下的合体期邪魔修处学来的,这符十分诡异邪恶,只要沾上,便能抽取对方灵力为己用,画符者修为越高,符的威力也越大,乐无晏如今虽修为低下,但他不需要借用向志远的灵力,甚至不需要抽取向志远体内运转的灵力,他只想破向志远以灵力构建起的结界而已,足够用了。
不过半刻,向志远的哀嚎声渐小,声音逐渐微弱,已是濒死之态。
乐无晏正痛快着,身边有人忽然动了。
一道剑罡破开了仍在熊熊燃烧的阴火,庚金灵力冲向前,将那倒地痛苦翻滚、满身是火的向志远裹住。
乐无晏阴了脸。
向志远周身火势慢慢退去,浑身已焦黑如炭,却仍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苟活了下来。
阵法破开的瞬间,整个空间中的阴火跟着燃尽,众人这才看清楚向志远的模样,不禁愕然。
徐有冥收回手,保住了向志远的命,却没有帮他修复皮肉,这人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好肉,比先前他那被烧死的两位师兄还惨一些。
但这厮运气好,有徐有冥在,到底捡回了一条狗命。
余未秋咽了咽唾沫,像不可置信:“他没给自己设结界吗?何至于弄成这样?”
徐有冥将人救下便没再管,也未解答余未秋的疑问。
最后是冯叔看不过眼,念着到底是同门,去给向志远喂了颗存元丹,将人扶起,开始往他体内送进灵力。
乐无晏仍坐在地上,沉着脸没吭声。
谢时故走去向志远身边绕了一圈,打量着他的惨状,嘴上啧啧,最后目光转向了乐无晏,笑问他:“仙尊夫人,你方才做了什么?”
乐无晏冷言反问:“什么做了什么?”
谢时故道:“有一种邪术,是高阶邪魔修惯常用的,在虚空中以魔息又或灵力倒行,施法画出的无形之符,名为夺灵符,轻易便可破人灵力壁,夺取比其修为低下的修士体内灵力。”
被人戳穿,乐无晏面上却无半分心虚:“哦。”
谢时故问他:“仙尊夫人会么?”
不待乐无晏回答,余未秋提起声音:“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怀疑我青小师叔不成?青小师叔又岂会知道这种邪术?”
谢时故只问乐无晏:“你会么?”
乐无晏好笑道:“盟主好生奇怪,这种高阶邪魔修才能用的邪术,我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又岂会知道。”
徐有冥上前一步,站到了乐无晏身前,冷声冲谢时故道:“你问题太多了。”
谢时故笑笑:“好吧,那就当是我多此一问吧。”
没人再理他,一众人耐着性子等待向志远那老小子恢复,且这里的空间阵法虽已破除,却没再出现跟之前一样通往别处的道,他们也无处可去。
乐无晏十分不快,也懒得想方才徐有冥有无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
只恨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徐有冥在他身侧坐下,乐无晏没理人,闭了眼,仿佛入定打坐。
片刻,耳边有徐有冥的传音过来:“众目睽睽,我只能救他。”
乐无晏冷嘲:“仙尊大人几时生出了慈悲心?先前在沼泽田那里,不也看着门内弟子送死却没有出言提醒,今日怎的偏要出手救人?你明知那老小子是个什么玩意,他那两个同门师兄十成十就是他亲手杀害的,他一把火把人烧了,自己也丧命于火海,不过报应罢了。”
徐有冥道:“你与向志远有私怨,若他因你破阵时所放阴火而死,传出去恐于你名声有碍。”
乐无晏丝毫不承他的情:“我非仙尊,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名声,还是仙尊担心我被人猜疑,会坏了你自己的声誉?”
四目对上,一个目露讥诮,一个黑眸沉沉,就此僵持住。
静默一瞬,徐有冥再次传音过来:“他不能死于你之手。”
乐无晏眉头一拧,徐有冥这话是何意?
徐有冥若看出了什么也不无可能,毕竟谢时故那厮都起了怀疑,徐有冥又岂会毫无所觉。
可若他当真发现了自己方才动的手脚,不但不与他对质,还帮他掩盖,……怎可能?
心思转了几转,乐无晏面上未多表现出来,镇定传音回他:“他死那是他无能,最简单的结界也撑不起,还敢贸然入这北渊秘境,分明是来找死的,与我何干?”
无声对视片刻,徐有冥最终没再说下去:“嗯。”
乐无晏吊起眉梢:“又嗯什么?”
徐有冥:“他修为低下,品性恶劣,迟早会死,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乐无晏愈发不想理他。
徐有冥没再说什么,握起乐无晏双手,将灵力渡与他,帮他补充方才消耗过大的丹田。
乐无晏闭了眼,暗恼自己确实大意了,下次若还要做这等事情,须得更加谨慎才是。
那边向志远已有了神智,皮肉修复却无那般容易,徐有冥不出手,其他人没那个本事,只能帮他涂抹一层药膏,待他自行长好,说不得还要多少时间。
向志远又痛又恨,紧咬着牙根,那张被烧焦了的脸格外狰狞,冲着乐无晏嘶声道:“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我分明释出结界了,为何会抵挡不住,你到底做了什么?”
乐无晏轻蔑哂道:“技不如人,与我何尤?”
他只做没看到这厮眼里的滔天恨意,再不搭理他。
太乙仙宗一众人自然不会怀疑乐无晏,更觉向志远这老小子不是个东西,才被仙尊救回来就找仙尊夫人的麻烦,当真白瞎了徐有冥救他。
余未秋直接岔开话题:“现在没路了,我们要往哪里去?”
徐有冥道:“等。”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各自坐下,有入定打坐的,也有没话找话的。
谢时故忽然一敲手中扇子,问乐无晏:“这一路过来,我眼瞧着仙尊夫人十八般本事,仿佛无所不知,你先前不过四方门一个外门弟子,入太乙仙宗前修为甚至尚不及筑基,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乐无晏:“无可奉告。”
谢时故笑了笑:“这般能耐之人,我先前也认识一个。”
他故意拖长声音:“逍遥山魔尊。”
乐无晏冷笑:“原来盟主认识那位魔头啊,不知盟主与那魔头又是什么交情,在这对他念念不忘。”
谢时故:“仙尊夫人果然伶牙俐齿,我与那魔头能有何交情,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不过是久仰大名,铭记于心罢了。
他说着,目光又落向了乐无晏发髻间的红枝,意味深长道:“夫人这头上的羽毛发簪看着也眼熟得很,仿佛是那魔头之物?”
“是又如何?”乐无晏坦荡承认,“当年你们上逍遥山围剿魔头,将魔头的法宝都分了,仙尊这个带头人还不能多拿几样好的?这东西合我用,仙尊便送给我了,有何不可?”
谢时故一笑:“是么?好吧,那就是我小人之心了。”
徐有冥打断他们,警告谢时故:“前事不必多言,青雀之事更与你无关。”
余未秋也插进声音来,冲着谢时故没好气道:“行了吧你,阴阳怪气的,你不就是想说青小师叔是那魔头转世,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闭嘴。”
谢时故难得理了他一回:“小子,你这样的,小牡丹是不会喜欢的,趁早死心罢。”
余未秋瞬间沉了脸。
这小子的神情变化显然取悦了谢时故,他一扬眉:“我说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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