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齐了,那我们出发吧。”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尤老师点了点人头,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出了门。
今天要爬的山离别墅并不远,他们出门来到山脚下的时候也还没到日出时间,浮岛上这座山并不算高,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才正好碰上了日出。
于是一行九个人在半山腰寻了个视角好的位置,停下来歇了会儿,看了日出拍了一张合照,然后才继续往山顶爬。
让他们意外的是,快到山顶的时候要过一段桥,桥并不长,但这是一座玻璃栈桥,踩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对会恐高的人很不友好。
黎柚本来陪着尤老师走在前面,看到这座桥后就走不动了:“有点吓人,我不敢走……”
除了黎柚之外,乔桥也有些恐高。
一行人在玻璃栈桥这端站了会儿,最后方子禾和尤老师牵着黎柚、方镜牵着乔桥还是一块儿上了玻璃栈桥。
“别看脚下就行,你看着前面,抓着我,”方镜对乔桥说着,“这桥也不长,我们走快点很快就过去了。”
程泛临和谈叶声落在最后。一脚踩上玻璃栈桥后,程泛临才注意到谈叶声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脸上表情莫名,唇抿得有点紧。
“我倒不知道你也恐高。”程泛临挑了下眉,看了看前面已经走上栈桥的其他人,又回过头说,“刚刚怎么没跟大家说……怎么样,要不要我也牵牵你?”
见谈叶声没回他,程泛临又很是良心发现:“怕我学你,牵上了然后再甩开?”
走在前面的一行人发现他们俩还站在桥头,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关心:“怎么了?是叶声你也恐高吗?”
谈叶声抿了抿唇,看向一米开外的玻璃栈桥。略作犹豫过后,他摇了摇头:“我不恐高。”
他确实不恐高,只是……害怕这种玻璃桥。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种桥没那么脆弱,但主观感受上,谈叶声总是觉得只要踩上去、玻璃就会碎掉。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看着他,他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所以否认了恐高之后,谈叶声还是朝前走了两步,来到桥头。
程泛临看着他严肃得如临大敌的表情,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谈叶声朝玻璃桥上踩了一脚然后又连连退了几步。
“抱歉。”谈叶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说,“我确实不恐高,但是走不了这种桥。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就好,这里的风景也挺好的,我正好歇一歇,吃点东西。”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到山顶后看着海、晒着清晨的阳光吃早饭的。
见状,尤老师开口:“没关系,那我们要不就都到这儿吧,这儿的风景确实也很好。”
黎柚也点点头,笑着说:“刚好,反正我也挺害怕的,现在都不敢往下面看。”
谈叶声不太喜欢麻烦到别人,这种一行人因为他一个人而改变计划的状况,会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可继续推说不用,让其他人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对于其他人而言也不是很过得去的选择,还是会让人为难。
谈叶声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这座玻璃栈桥勾起了他不怎么好的回忆,所以其实,他这会儿最想做的事是回去闷着被子睡一觉。
“不用了,你们继续去山顶吧,刚刚不还说想去山顶对着海拍照吗。”程泛临突然开口说。
他走下玻璃栈桥,朝谈叶声走来。虽然确实不太对付,但如今他们俩毕竟是一起的,谈叶声难得像现在这样、神态中隐约带着不服输的脆弱……看着他这模样,程泛临莫名就想做个人了。
“我们俩就脱离大部队躲个懒,先回别墅去了。”程泛临又对还在栈桥上的其他说,“正好,我们还没有两个人单独爬过山呢。”
尤老师看了看谈叶声的神态,又听了程泛临的话,便点了点头拿了主意:“那好,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
他们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有四个跟拍摄像一起。现在兵分两队,其中一个摄像继续跟拍程泛临和谈叶声。
他们俩回程的路上,难得没有互相呛声。
程泛临倒是有试图活跃下气氛:“现在在尤老师心里,我肯定是孺子可教的好学生,都知道主动照顾你了。”
谈叶声状态低压,没呛他这句“主动照顾”,随口嗯了声。
程泛临就盯着谈叶声看了会儿。
直播间弹幕——
【呜呜谈老师怎么了,这个样子好让人担心】
【程泛临好像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看上去不解又无措】
【好心疼呜呜呜,宁愿他俩吵一吵】
【应该是以前有过不好的回忆吧,突然想起上次谈老师说自己对奶油过敏,当时也说过以前有讨厌的人逼他吃结果进医院了】
……
折返回别墅后,谈叶声就对程泛临说:“我回房间补个眠,等尤老师他们回来了,你叫我一声。”
爬山回来之后,尤老师就要离开浮岛了。出于礼貌,谈叶声肯定不好不出面,而是窝在楼上睡觉。
“行。”程泛临点了点头,又叫住往楼上去的谈叶声,“你……要不先吃点东西?”
他们都还没有吃早饭。
闻言,谈叶声摇了摇头:“不想吃。”
回到房间,谈叶声也懒得换衣服,直接窝到被子里就闭上了眼睛。他入睡得很快,但睡得并不安稳。玻璃栈桥的场景勾起了他从前的回忆,那些好与不好的回忆也入侵到了睡梦之中。
上辈子,童星出道的谈叶声其实出身自孤儿院。他待的那家孤儿院状况一般,条件说好也算不上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能吃饱穿暖,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待他们这些孩子也很好。
因为身体健康,而且长得好看,所以谈叶声小时候有被领养过,而且领养他的那家人经济条件很好。但是那家人其实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出于“算命大师”的提点,才带了他回去。那家人自己的孩子从小病弱,他们希望谈叶声到了家里后,能把病气“接”过去。
然而,这种糟粕迷信怎么可能成真,几年之后那家人的孩子还是因为重病去世了。亲生孩子没了之后,谈叶声的存在在那个家里就更加碍眼了。
虽然两岁就被带到了那个家里,但是谈叶声一直都被灌输着“你不是这个家的人”的观念,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了让自己“乖”一点,年纪小小的谈叶声吃得很少,平时还会跟着家里的佣人一起干活。
谈叶声一直记得,那个家里的二楼小阳台上,有一部分地板就是玻璃透空的。有次他趴在地板上擦玻璃,正好撞上了醉酒回家的“爸爸”,“爸爸”看到他就来气,随手抄了个花瓶砸过来。
……谈叶声躲开了,那花瓶就砸到了地上,然后玻璃地板就生出了很多裂痕,像是马上就要碎开了一样。
小小的谈叶声用抹布擦了擦玻璃表面,发现那些裂痕是擦不掉的。
那天,因为他躲开了那个花瓶,“爸爸”震怒之下拎起水桶就往他身上泼,然后赶他去了院子里罚站。寒冬腊月,谈叶声因此高烧进了医院。
领养他的“妈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生出了退养的念头,联系了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从医院醒过来,看到熟悉的院长妈妈,小小的谈叶声委屈得要命,和院长妈妈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于是,谈叶声就被退回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十多个孩子住在一个房间里,夏天没有了空调,大一点的孩子要照顾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上学回来了还要帮着人手不足的厨房一起做饭。
厨房的叔叔阿姨不会让他们上灶台做更麻烦的活,他们这些孩子一般都是帮着择菜什么的。谈叶声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擀面做馄饨,他们孤儿院的孩子都很喜欢吃馄饨。
本来叔叔阿姨们觉得他年纪小、力气不够,没想教他擀面,但谈叶声自己想学,觉得以后可以给自己做饭吃,所以叔叔阿姨们顺着他也给教。然而谈叶声似乎没有做饭的那根筋,全凭着不服输的劲儿靠着反反复复的肌肉记忆,最后学会了擀馄饨皮,稍微变通一下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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