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玛塔的夏天(185)

　　古安下意识地说：“不强壮就不能打猎，雪季就不能出征。我们帝玛塔的男人要养活拿笯和孩子。阿父不强壮，孩子也会软弱，”她摇摇头，“必须要强壮。”

　　穆仲夏：“古安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亚罕这样苦寒的地方，男人如果不够强壮就不能给自己的拿笯足够的安全感。这也是亚罕地区的人们夫妻关系并不是那么牢固的原因。雪季这么久，这么冷，家里的男人不强壮，那一家老少又该怎么度过整个雪季。”

　　乌哈根明白道：“所以古安的强壮更多的是要能保证一个家的生活稳定。”

　　穆仲夏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泰瑟尔不够强壮，我也没有底气在亚罕生存。最简单的，我要搭很多个朶帐，他可以立刻带着人去做。”

　　通旭看着碗里香喷喷的饭菜，食不下咽。穆仲夏接着说：“就我个人来说，古安还小，再过几年结婚都不晚。女人不是越早生孩子越好。可这里的现状就是女人通常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她们早早生下孩子，操持自己的家庭。亚罕的人口太少，人们必须早早结婚繁育后代，才能确保人口的稳定。有了稳定的人口，才能稳定地对抗每年都会出现的荒兽。”

　　古安有些低落：“穆哥，阿兄有同意的人选了吗？”她还不想嫁人。

　　穆仲夏：“没有。我也不是让你立刻就嫁人。而是现在可以考虑这件事了。遇到心动的，谈两年感情再结婚，怎么都需要多了解了解，那时候你也过了20，结婚生子都正好。”

　　一听不是阿兄和穆哥想她马上嫁人，古安放松了许多，说：“我会考虑的。”

　　穆仲夏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通旭回过神，沉默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古安要给他填，通旭说他吃饱了。古安惊讶：“通旭，你不饿吗？是不是不舒服？”以通旭的饭量，他今晚肯定是不够的。

　　通旭不敢看古安，说：“够了，我今天不是，很饿。”

　　穆仲夏对通旭和乌哈根说：“你们两个最近都很累，明天我给你们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乌哈根：“老师，我不累。”

　　穆仲夏：“劳逸要结合，虽然我要把你们当牲口用，但牲口也是要休息的。”

　　牲口二人组：“……”

　　收拾完，通旭和乌哈根就先走了，古安带阿蒙达去洗漱后才回自己的朶帐。这边，从老师的朶帐回来的通旭整个人却如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不说，整个人都沮丧极了。乌哈根在通旭面前坐下，开口：“你喜欢古安？”

　　通旭猛地抬头，眼里是某种惊喜。

　　乌哈根：“你今晚只吃了一碗饭，而在说到古安婚事之前，你的胃口很不错。”

　　通旭垂下头，声音沙哑：“古安，不会，喜欢，我的……”他不仅不够强壮，还这么笨，性格又不够阳光。对比帝玛塔的男人，他除了读过书外，完全没有优势。

　　乌哈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通旭。哪怕是在威尼大部，通旭也不是未婚少女理想的丈夫人选。会愿意嫁给他的女人，更多的或许是看在通旭的家庭背景上。而在亚罕，无论男女，都更喜欢强者。因为在这里，只有强者，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看看帝玛塔的这些孩子，就是16岁的阿必沃，都比通旭高大、强壮，更给人安全感。越是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强壮的人在择偶上越有优势。

　　想到他自己已经逝去的爱情，乌哈根问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你喜欢古安，那如果你和古安真的在一起，你打算在哪里定居？我看古安是绝对不会离开亚罕的。”

　　哪知，通旭却张口就说：“我们可以暖季在亚罕，雪季回威尼大部。古安是女人，亚罕的女人几乎都会得骨痛病和眼病。老师说那是因为亚罕太冷了。我不想古安以后受骨痛病的折磨，即使是最好的药剂，也不能治愈骨痛病。而且，如果古安怀了孩子，在威尼大部养胎、生育也更安全，对她和对孩子都好。

 

第三部 落和威尼大部的商贸是长久的。古安那么能干，她完全可以像泰拉诺那样负责第三部落与威尼大部的某一项生意。我也可以利用我家里的背景，帮助第三部落，和古安一起帮助第三部落。”

　　说到自己早已做过无数遍的打算，通旭不结巴，也不羞涩了。可等他说完，他又沮丧地说：“可是我也知道，古安，不会喜欢我。”

　　通旭心酸的声音都哑了。

　　乌哈根建议：“要不，你和老师说一说？”他的爱情早夭，他希望通旭这位师弟、朋友能感情顺利，虽然看上去就很无望。

　　通旭立刻摇头：“老师也肯定不会同意的，说出来，老师会为难。如果古安知道了，她也会为难。”

　　乌哈根只能拍拍通旭的肩，无声的安慰。

　　和第三部 落的同龄少女相比，古安无疑是迷人的。或许是因为古安身边有老师，所以古安从内到外都有一股其他少女身上没有的气质。别说古安，阿蒙达和阿必沃身上都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通旭会喜欢上古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乌哈根最终还是说：“你不能说出来，那不如就去行动吧。用你的行动让古安看到你的心。你只是体格不够强壮，但你能来亚罕，能努力适应亚罕的苦寒，我觉得你就比很多人都强大了。”

　　通旭的眼睛红红的，有失落，有感动。

　　乌哈根：“我支持你，也会帮你。”

　　通旭的眼睛模糊，哽咽：“乌哈根，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碎裂

　　对通旭的感情一无所知的古安在她自己和姆妈的朶帐里整跟庆娃躺在被窝里聊天。庆娃自从被她家老师“抛弃”后，就火速和古安成了朋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热情、开朗、大方、善良又特别能干的古安给了庆娃最大的安全感。庆娃是孤儿，今年也不过18岁。她儿时在街头流浪，被人欺负时被那时难得有善心的塔琪兰捡了回去，成了塔琪兰唯一的徒弟。塔琪兰那时候深受情商，对庆娃也不过是让她不再饿肚子，不再受冻，庆娃在老师面前战战兢兢，就怕又被丢掉。这么多年过去，这对像师徒又不像师徒，更从来没像过母女的师徒两人，却又是彼此牵绊最深的人。而庆娃因为儿时的流浪，加上遇到的又是塔琪兰这样的老师，也无法像同龄的少女那样，她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不会笑。

　　古安很会照顾人，她虽然很小就没了阿姆，但她有疼爱她的姆妈和阿兄。她把庆娃当妹妹，很是照顾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这种温暖照顾感情的庆娃，心里对古安的感情也就因此极速升温。

　　拜热在地台的另一边躺着。听着古安和庆娃两个人嘀嘀咕咕，古安还不时笑两声，拜热轻轻翻了个身，嘴角也带着笑容。泰瑟尔独自从威尼大部回来后，古安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拜热也抹过几次眼角，但她也明白，泰瑟尔的决定是对的。可她也是万分的心疼，心疼泰瑟尔，心疼阿必沃和阿蒙达，心疼古安。所有人都认为穆大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会永远留在威尼大部，或者回去他的故乡伊甸，却怎么都没想到，穆大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威尼大部的术法师，那位术法师竟然还和泰拉诺在一起了。拜热每每想起来都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拜热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她每天都盼着泰瑟尔、泰拉诺和阿必沃平安回来。特别是泰拉诺和阿必沃。泰拉诺已经没了一条腿，如果他再有什么意外，塔琪兰大师怎么办？刚刚重获幸福的泰拉诺将会多么可怜，还有耶合……

　　耶合每晚睡在头领朶帐，和姆妈哲拉一起。还年幼的她隐约明白从威尼大部来的那位美丽的女人住进了阿父的朶帐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一直没有特别去见过塔琪兰，泰拉诺在她面前也暂时还没机会和时间去说明她即将有一位新的阿姆这件事，耶合对塔琪兰都是没有特别的感觉。也是泰拉诺自从能站起来之后就一直忙着部落的事，后来又去了威尼大部那么久，耶合也习惯阿父经常不在这件事了，对会不会来一位新的阿姆，也难生忧患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