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先栎阳展一步开口道:“殿下,草民饿了……可否先给些吃的,殿下有什么想要问的,草民定是知无不言。”
林然狠狠瞪着粟耘,眼里还有几分震惊,或许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吃东西。
栎阳展哼笑道:“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眼看着脑袋都不知道是否能够保住了,却还想着吃呢!”
小柱子听得惊心,偷偷用眼睛瞄着粟耘,第二封书信上说他家公子被太子殿下带来了这里,自己只要说来接他家公子即可,不会有危险。
可现在的情形和书信上完全不同,方才太子说得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是要杀人的意思啊!难道自己的小命就在今日终了了吗?主子又会怎么样?也会被杀吗?
粟耘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不大,支离破碎的笑声显得十分虚弱,“就算真的要掉脑袋,也要做个饱死鬼。何况……”他喘息了一下,似乎说这些话对粟耘来说也有些费力。
“何况什么?”栎阳展问道。
粟耘笑容加深,“何况、何况太子殿下还看不上粟耘的这条命,您看中的是……”他的声音收住,嘴巴却依旧在动,口型中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栎阳展看得真切,粟耘嘴巴里无声吐出的是‘栎阳暧晗’四个字。
栎阳展惊得瞪圆眼睛,即使这事众所周知,也无人敢真的在他面前如此提及,毕竟栎阳暧晗是他的亲弟弟。
震惊逐渐被笑意取代,栎阳展白嫩的脸上竟然笑出几分狰狞来,和一种势在必得的狠辣,这和太子那张温和俊俏的脸极其的不搭配。
粟耘收敛笑意,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话却依旧是对着栎阳展说的,“殿下欲成此事,还需借助粟耘之力,殿下应该是这样想的吧,咳咳……”因为话说得太多,而感到气血不够的粟耘猛然咳嗽起来。
栎阳展却已将粟耘的话和他话中之意听懂,他对林然勾了下手指,对方立即凑上前来,栎阳展大声道:“去给粟大少爷准备些吃的来。”
小柱子忙道:“准备些好消化和营养的。”
林然狠瞪了小柱子一眼,恨不得要把他脑袋扭下来的凶狠模样,小柱子只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粟耘再度睁开眼睛,看到小柱子还跪着,于是对他晃动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小柱子这才缓缓站起,来到粟耘身边,看着他身上那沾血的衣裳,“小爷,您这伤怎么回事?要快些请大夫瞧瞧才行,您身子本来就弱。”说着言语间顿感哽咽。
小柱子之前是因为粟耘痴傻而瞧不上这个主子,但后来粟耘变得不一样了,小柱子对他也就开始真心的钦佩,并且真心的想要追随这样的主子。
“没事,大夫已经看过了。”粟耘淡淡道。
栎阳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啜了一口,盯着面前那对主仆,道:“粟耘,你为何装傻?”
小柱子一怔,这话是何意?只要略微想想也就猜得到了,事实上这段时日他也一直在琢磨此事,大少爷曾经是个痴儿,害得老太爷和老爷都抬不起头,可一次病愈之后,就突然变得聪慧伶俐了,这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的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大少爷装傻。
小柱子这种身份,自然不敢去问粟耘,这会儿太子问了,他也是好奇心起竖起耳朵听着。
粟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为了自保。”话一出口,他便想到了三皇子,这种事对堂堂太子殿下说出来,对方是不会明白的,可是三皇子却肯定懂自己的那种心情。
也正是因为三皇子懂自己,粟耘才会最终在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要心甘情愿的一辈子为三皇子所用,一个会遭太子记恨的受宠三皇子,才能真正的体会粟家大少爷迫于郡主的淫威之下装傻的可悲心情。
“自保?什么意思?”栎阳展不以为然的道,显然是无法理解粟耘的话。
粟耘再度缓缓闭上眼睛,黑暗中闪过的是那张熟悉的冷峻的脸,小柱子会来,便是三皇子派人给他传递了消息吧,就知道三皇子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莫名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潮,在胸口中翻涌着,满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栎阳展正欲追问,林然已经带着店小二推门进来,店小二捧着托盘,身后还跟着两个一同送菜的奴才,很快将酒菜摆满了桌子,上得都是栎阳展平日喜欢的菜色。
“殿下,您也饿了吧,属下准备了一些您喜欢的小菜,您尝尝。”
栎阳展嗯了一声,看向粟耘,粟耘已看到桌上摆满的食物,对小柱子使了个眼色,对方转身正欲上前,被林然挡在身前,道:“殿下还未动,你们怎敢先吃。”
栎阳展微微一笑,来到桌案前坐下,扫了满桌的菜,盯住一盘牛肉,执起筷子伸向那盘牛肉。
“殿下勿食!”就在栎阳展的筷子已经夹起一块牛肉要送到嘴巴里时,粟耘低呼道。
栎阳展的手因为粟耘的声音而抖了一下,牛肉从筷子上掉了下来。
林然怒瞪粟耘,“大胆!居然对殿下不敬,你不要不识好歹,以为你是粟太傅的嫡孙,殿下就会一直护着你。”
栎阳展并没注意听林然的话,而是死死盯着桌上的那盘牛肉,他再度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却没有送进口中,而是放到眼前仔细的查看。
粟耘冷笑,虚弱着声音道:“若是你想害死殿下,就……就尽管让殿下吃好了。”
“你什么意思?”林然怒吼道:“难道是想说这酒菜里有毒吗?酒菜是我看着他们备下的,你是想要说我故意给太子殿下下毒吗?”
粟耘的话还未开口,栎阳展便道:“菜里确实有毒。”
小柱子一听这话,哼哼笑出声来,“哼哼,林统领或许不会给殿下下毒,但不保证您不会给我们大少爷下毒吧,方才殿下让你给大少爷准备些吃的,你可是很不情愿的呢!”
小柱子故意捣乱,说完之后还对粟耘眨巴了一下眼睛,粟耘心里暗笑,面上也没什么反应,反正这种时候自然是越乱越好。
“放屁!你少胡说八道!我没有下毒,没有。”林然气急败坏的大吼,转给跪到太子脚边,“殿下,属下真的不曾下毒,属下不知怎么会有毒的,属下真的不知啊!”
栎阳展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林然,又看向粟耘道:“你是怎么知道菜里有毒的?你并不曾靠近过桌上的菜,你的奴才也没有机会靠近,甚至你连桌上的酒菜都不曾仔细的看上一眼吧。”
粟耘勾唇一笑,可话还未出口,栎阳展就又恍然大悟道:“难道菜里的毒是你下的?不对不对,你不曾靠近不可能下毒,而且下了毒你更不会对本殿下说。”
林然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听殿下的语气,这酒菜里确实是有毒。
粟耘笑意更浓,示意小柱子将他扶起,他勉强在小柱子的搀扶下起身,缓缓的坐到桌案前,他喘息了一会儿,坐稳了身子,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筷子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盘绿叶的素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菜塞进嘴巴里。
屋里的几人皆是一惊,小柱子更是扑到粟耘身前,硬是要掰开他的嘴巴将菜抠出来,林然也是半张着嘴看傻了眼,栎阳展再度确认刚才的那块牛肉,他已用了随身携带的银饰试过毒了,确实是下了毒的。
粟耘不慌不忙的咽下嘴里的素菜,又不慌不忙的又夹了一块竹笋到嘴巴里,慢慢的咀嚼后吞咽下去。
栎阳展眯着眼睛盯着粟耘的动作,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只有那盘牛肉里被下了毒。”
粟耘淡笑点头,“是的,敢问殿下,您喜欢吃牛肉?”
“是,难道连这个你都知道?”栎阳展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粟耘,这个看起来很弱小的少年,竟然会知道的那么多。
本该是被众人遗弃的痴儿,竟然成了令人惊讶的神算子。
粟耘摇头笑道:“殿下抬举粟耘了,粟耘可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巧合了,您和粟耘一样,都喜欢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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