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无言以对。
可余洋还有话说:“可是我该用什么身份去套话呢?记者?要是人问我要记者证怎么办,而且我应该报哪家媒体?后续没有报导出来也很可疑啊。”小助理知道的不多,大少仅仅告诉他这里面在做手术的是他的一门亲戚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出面相见,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过,郑元凯用一个复杂难言的表情代替了答案。现代人受电视剧洗礼颇多,豪门恩怨这种题材受众颇多,余洋见大少不说,脑袋里已经欢快地补了一个又一个内容,自觉摸到了真相的边,体贴地不再追问了。
当然,他估摸着问了也没戏。
家大业大嘛,有几门极品亲戚正常,有隐秘往事更是标准配置。只要不是移情别恋,没有背叛叶哥,一切好说。
——常年混迹娱乐圈和某网站的小助理如是想。
郑元凯睨他一眼:“你这样的哪像记者?”
余洋受到了伤害。
长相和身高是遗传啊,他也不想的,啜泣。
似乎察觉说得太死,大少纠正道:“就算是记者,看你模样气质也是前辈带着,不能独立采访的那种。”
这是补刀吧?这一定是补刀吧?
余洋抹了把脸,悉心求教:“那怎么办?”
他们在楼层的边缘,这儿风大,离走廊还有一段距离,说话不怕被人听见,于是郑元凯发挥聪明才智,如此这般教导了小助理一番。
余洋叹服。
按照大少的设计,他是一名大四学生,毕业论文选材和交通事故有关,相关赔偿也是其中一个重点。而他这次来到坪城,是来看真人秀现场的,恰巧上午在车祸现场不远处,据目击者说,被撞的女人是毫无预兆突然冲出的,他觉得这个案例很特殊,想把它写进论文里,挖掘我国交通事故实际执行时的情况。
这个身份比记者要好得多,避开了采访做报导却找不到这一茬,毕业论文嘛,说不定导师有意见就把这一段去掉了,初稿修个几次再定稿是常事,何况很多学校的毕业论文都不外流的,对方根本没法依照这个查。
“等等,如果人问我是哪个大学哪个专业的?”
“自己编。”
“他不告诉我怎么办?”
“自己……”
“好吧,我编。”
小助理酝酿了几分钟,在脑海中迅速将人设补完,摆出一张涉世未深的正义大学生脸,上了。
郑元凯站着吹冷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理了一遍,觉得最奇怪的,还是那条短信。当时他在何慧美的斜对面,只隔着一条不算多宽的马路,看见对方在摆弄手机,然后叶熙辰就收到了短信。
大少想起一个细节。
在他打急救电话的时候,辰辰似乎看了手机。接着,他就换上了一个角色模板,缩进壳里了。
差不多半小时后,余洋回来了。
见到郑元凯,他比了个“OK”的手势,道:“取材完毕,咱们回吧。”
“阿姨怎么样?”
暗暗记下“阿姨”这个称呼,小助理应道:“情况很不妙,正在抢救。车主姓骆,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他说有后续情况会告诉我。”
消息来得很快。
前脚抵达酒店,后脚消息就来了,何慧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没有醒来,换句话说,她现在是植物人。
出事的那段路没有监控,可目击者多是附近的居民和商户,警察多去问几个人,这件事情就清楚了。在华国,车撞人这种事情,车天生就不占理,于是倒霉的骆姓车主还是赔了钱,不多,就是手术费,后续住院需要的费用他可不管。
向高飞准备怎么做呢?
养植物人基本等同于无底洞,他自己还是个伤患,儿子又要上学,看起来是死局。
不过,这年头谁都有亲戚,何慧美那边的不指望,她是逃出来的,向高飞总能找到人帮忙吧。
月如钩。
叶熙辰忙完了回到房里的时候,郑元凯正在上网。
准确地说,是在玩连连看。
大少最近很喜欢这个小游戏,也玩得很好,他并没有什么超乎常人的眼力和手速,能得到高分完全是因为道具多——简称拿钱砸人。是的,就是这么任性。一局过去又是一局,聊天框里,和他匹配到的对手已经对其ID产生了心理阴影,大呼不公平,郑元凯打字:‘咬我啊。’
对方:‘……玩个游戏为何要互相伤害!’
‘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壕,友乎?’
影帝坐在他身旁。
两人偎依在一起,安静地看着屏幕上逐渐消失的图标,坑了一波又一波玩家,到后来晚了,游戏都有些腻了,他们才上床睡觉。
是的,大少也住在屋里。
节目组不负责探班人员的住宿,这间酒店被包下了三层,郑元凯打着“不想被别人围观”的幌子,光明正大地和叶熙辰一个房间了。至于其他楼层,要么是普通住客,要么是追星来的。
晚风习习,吹动窗外的树枝,初春时节,叶片还很幼嫩,响动和夏秋季节听来的不太一样。
大少听了半晌,轻声道:“辰辰。”
影帝果然没睡着:“嗯。”
郑元凯先跟恋人说了何慧美如今的状态,接着道:“那条短信应该是她发给你的吧?”
“嗯。”
良久的沉默。
叶熙辰幽幽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叙述起来。
上午他收到的与其说是短信,不如说是遗书。
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格如果知道彼此的存在,目的又相违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当真是无法想象。大少翻看着由于太长被分为好几条的短信,根据已知条件默默脑补了许多,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
许多年前,何慧美不堪忍受丈夫的暴力,逃离了。
无论哪个年代,离婚都是件困难的事情,当年更是如此。她的娘家早已知道这件事,却一味劝和,让她好好过日子,而每次跑回娘家的后果都是被送回,被平常温柔酒醉后的丈夫变本加厉地毒打,她终于崩溃了,孤身远走。
那时候,户籍管理还不那么严格,何慧美搭着各种顺风车,闷头闷脑赶路,竟很顺利地在坪城落脚,找了份饿不死的工作。
生活似乎顺利了起来,陌生的城市,没有熟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可她心里却很矛盾,想知道孩子过得好不好。一方面,她知道自己逃走了,丈夫会把气撒在儿子身上,儿子不会好过;另一方面,她觉得丈夫受此刺激,说不定会幡然悔悟,洗心革面,从此珍惜儿子。
最终她信了后者。
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敢回去罢了。
午夜梦回,何慧美总是梦见儿子被打死,惊醒之后,她自我安慰“虎毒不食子”,这样的次数多了,她分裂了人格。
其一,是完全抛弃以往情感的存在,没有愧疚,能够毫无负担地追求新生活;其二,将儿子放在第一位,处处为其着想,希望他能够一生顺遂——显而易见,第一个是主人格。
主人格以现在的家庭为优先,为此不惜威胁利用叶熙辰;副人格则以叶熙辰为优先,为此不惜抛弃如今的家庭。
原本的情况,是后者知道前者的存在,前者不知后者,但不久前穿帮了,因为返回病房照顾向高飞的主人格发现了离婚协议书的事情,她惊惶不安,认为自己是鬼上身,要不就是得病了,但实在没钱去请高人或者看医生了,丈夫的医药费、儿子的学费都快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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