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两三年前,你二哥带着你来过一回。裴将军当时喝了点酒,教训了你一顿,一晃眼这都好几年了,你也长大了。”
原悄不知道两人之间竟还有这茬,只能讪讪一笑道:“裴将军教训晚辈也是应该的。”
“他这个人就是看着吓人,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也怕他。”
“余先生竟也怕过裴将军?”原悄好奇道。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余舟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似是陷入了回忆,半晌才继续道:“当时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瞒着他,生怕他识破了,所以处处躲着他。”
“后来呢?”
“后来发觉他其实并不那么吓人,也就不怕了。”
原悄听余舟说起往事,顿觉这位余先生待人当真是半点都不设防。
他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这会儿也慢慢放下了戒备。
“其实我也有一个很大的秘密,不敢告诉旁人。”
“是有什么担心吗?”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也怕这个秘密太奇怪,会吓到别人,或者给我自己带来麻烦。”
“要找一个值得信任,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愿意和你站在一起的人,的确不容易。”余舟道:“但你要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或许是你的亲人,或许是某个朋友,也有可能是将来与你心心相印之人。”
原悄闻言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一幕。
他当时听二哥质问卫南辞自己头发的事情,整个人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生怕下一刻就要当着众人露出破绽。
那会儿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朝身边的卫南辞求了救。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想也不想便替他遮掩了过去。
现在想想,卫南辞替他瞒着的秘密,其实已经不止一个了。
从裴府出来时,原悄还在想着余舟那番话。
当他正准备上马车时,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我送你回去吧,顺路。”卫南辞勒住马缰,朝原悄道。
他应该是刚从巡防营出来,身上还穿着巡防营那身黑色的武服,坐在马上英气逼人。
“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卫南辞伸手将他拉上了自己的马背。
原悄坐在卫南辞身前,心里还在想着那件事。
“昨晚……”
“放心吧,我不会朝你二哥说的。”
卫南辞催马不紧不慢地走着,看起来似乎是不着急赶路的样子。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原悄问他。
“这种事情还用问?”卫南辞道:“你头发被剃了,不是我,那就只能是旁人,要么就是鬼。”
原悄心口猛地一跳,又开始有些心虚。
他记得当日那大夫就说过,可能是鬼剃头。
“鬼我是不信的,那什么人会无聊到去剃你的头发?”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正经人,多半是画舫的歌姬舞姬或者哪家花楼里的姑娘!若非如此,原悄为何那么怕让原君恪知道呢?怕挨揍呗!
卫南辞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你不会是认识一堆有奇怪癖好的人吧?”
“你胡说!”原悄不满地转过身,想用眼神表示抗议,然而他们离得太近,他这么一转头,鼻尖猝不及防撞上了卫南辞的下巴。
呼吸交错间,原悄心口猛地一悸。
卫南辞则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佯装随意道:“不过昨晚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你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而且你那一下也太狠了些,险些掐得我断子绝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原悄一听他提起昨晚的事情,又尴尬,又有些想笑。
他那一下纯属意外,没掌握好位置,掐偏了。
“你还敢笑?”卫南辞道:“你得庆幸我皮实,若真伤着将来没姑娘要我,小心我把你抢回去……”
他平日在巡防营与那帮儿郎厮混惯了,嘴上时常没个把门的,一帮老爷们说了什么也不会真有人往心里去。然而这会儿他玩笑说到一半,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某些画面……
卫南辞目光落在少年白皙漂亮的耳尖上,脑海中的画面更丰富了。
“卫副统领?”原悄身体一僵,显然觉察到了什么。
卫南辞尴尬地朝后挪了挪身体,试图与少年保持一点距离。
然而此刻两人都在马背上,他再怎么挪,也无济于事,反倒有了火上浇油的意思。
“要不……你坐我后边?”卫南辞闷声问道。
原悄:……
作者有话要说:
原悄:你礼貌吗?
第32章 晋·江·唯一正.版
“和余先生聊了什么?”卫南辞试图用转移话题的方法化解一下尴尬。
“余先生说, 让我和大哥除夕来他们家一起过……”
“那太好了,今年除夕我不当值。”卫南辞道,“既能和你们一起过除夕, 还没有原君恪在, 这样的好事儿去哪儿找!”
原悄有些别扭地往前挪了挪,“我不用你送了,还是自己回去吧。”
“我都答应你了要送你, 怎么能让你自己走回去?”
“可是你这样……我难受。”原悄道。
卫南辞顿时有些尴尬,只能让原悄下了马。
“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也是男人应该理解吧?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这样,不分时候不分场合的……”卫南辞骑在马上,跟在原悄身后解释道。
“我知道,我又没说你的不是。”原悄仰头看着他, “你别跟着我了。”
“那不行, 这大冷天的路上也没个人, 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
“你坐我后边。”
原悄很是无奈, 又怕他当真这样一路跟在自己身后,那也太引人注目了, 说不定当天就能传到二哥耳朵里。念及此, 他只能又上了马, 不过这一次他坐到了卫南辞身后。
“你最近在弄什么呢?”卫南辞问他, “没帮旁人制弩吧?”
原悄如今正在帮卫南辞制京城沙盘, 不过事情刚开了个头,他不想那么早告诉对方,免得对方好奇整日跑过来看。
于是他随口道:“没有, 我什么都没弄。”
“是吗?”卫南辞道:“可是我听说, 你前两天还购置了好些木材回去, 难道是留着烧地龙?”
“你找人监视我?”
“怎么会,只是因为你如今在巡防营太出名,谁见了都认识。”而巡防营那些人都知道这原家小公子与自家副统领的“恩怨”,所以任谁街上见着原悄回来都要朝卫南辞汇报一番。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原府。
卫南辞将人送到后也不急着走,大摇大摆跟着原悄进了门。
原悄自然不能将人赶走,正想着带他去前厅,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正在做沙盘的事情,谁知刚进了院子,便见到郁鸣声正在和金锭子说话。
“郁公子?”原悄忙朝他打招呼。
“原小公子。”郁鸣声朝他回了一礼,“郁某今日过来给你送点东西,你的小厮说你出去了,我正想说把东西放下就走,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哦?”原悄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郁某从前找人置办过一套做木工活的东西,一直放在手里也用不上,就想着转赠给原小公子吧,只希望你别嫌弃是我用过的才好。”
原悄闻言便来了兴致,朝金锭子道:“我留郁公子去喝杯茶,你将东西取来我瞧瞧。”他说罢又朝一旁微微拧着眉的卫南辞道:“卫副统领既然不急着走,也一并留下喝杯茶吧。”
卫南辞自是不会推辞,只目光不住打量着郁鸣声。
三人去了茶厅,不一会儿金锭子就将东西取来了。
原悄是个识货的,他打开工具箱一看,便知这套行头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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