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亦看米纯根本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餐品,心理思忖他可能是不太会用西餐的刀叉,于是他贴心地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到米纯的跟前。
米纯对着还带着血丝的牛排确实是没什么胃口,明明量还不如自己做的西红柿炖牛腩大,但能贵出十好几倍。
他们又聊了很多,最后话题回归到了路嘉佑的身上。
常亦笑着说:“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他倒给了我个惊喜,我觉得你真好,咱们能试着相处一下吗?”
米纯一口水呛住,咳嗽了很久才恢复平静,他赶紧开口,嗓门没有压着所以有些大:“您的条件真的太好了,我高攀不上。”
常亦还没说话,米纯突然感受自己的背后有一阵凉风,他僵直着头,朝冷源转过去,就看到商野平静无波的眼神。
米纯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完了两个字,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明明他跟商野两个人除了是雇主和护工的关系也没有别的了。
“怎么了?”常亦看他在一瞬间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也把目光往商野那边去看,可因为角度的问题什么也没看见。
“没事。常先生,今天就这样吧,我实在是……”
在米纯准备收拾东西跑路的时候,商野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接了后半句话:“你实在是怎么?”
舒瑶看商野离席,本着吃瓜乐子人的心态也跟过来看热闹,本想帮商野推一推轮椅,但商野完全不让她上手。
米纯苦着脸:“我实在是该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常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但还是疑问地看着米纯:“你不是说你的雇主今天不回家吃饭,你可以晚回去一些吗?是他突然有事找你吗?”
说完之后,他才看见商野的轮椅,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您就是小米的雇主啊,不知道您突然有需求,是我约小米出来吃饭的,还希望您不要怪罪小米。”
他这话把米纯和自己放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帮着米纯说话,商野皱着眉,这个人以为自己是谁?又凭什么替米纯道歉?
他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吗?他有说过要怪米纯的话吗?
他看向米纯,目光停留在了他面前的餐盘里,里面是被动过的牛排,牛排里还有着丰富的汁水,是以前米纯一看就会吐出来的东西,怎么?今天就突然有了胃口还能吃得下去?跟自己在一块的时候就不能吃了?
米纯很能感受商野的情绪,从他手背上的青筋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米纯越过他,看到了他背后站着的一位女士,米纯这下了然了,原来商先生也被诓来相亲了,所以心情才会不好,又看到本来应该在家里干活的自己偷偷跑出来相亲,肯定是更生气了。
米纯在脑子里头脑风暴,商野也没闲着,他的心口像是被那一盘牛排连着盘子都塞住,不自觉地说话都刻薄了许多:“路嘉佑?他能有什么靠谱的朋友?”
米纯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虽然能理解他心情不好,但常先生还在这里,他这么直白地说话,把人得罪了怎么办?
商野却会错了意,以为米纯是向着别人,他说话就更加地口不择言:“路嘉佑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会玩,怎么?你是来跟他相亲的?不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怎么现在又这么着急了?”
米纯有些气急,怎么今天的商先生如此不稳重,他捏了捏商野的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常亦听他夹枪带棒的话,又看见米纯在商野的旁边,有些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亲昵,他本来眼底的笑意也没有了:“怎么?小米是卖给你了吗?相亲都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次看向米纯,却发现米纯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商野的身上移开过,“我确实跟小路是朋友,但谁说是朋友就一定是一样的性子了?您还真是没有识人的眼光。”
米纯这会儿才是真急了,他的手抓住商野的衣袖,被他衬衫上的袖扣硌到了手,这副袖扣还是他今天早上选的,也是他亲手别上去的,这会儿却硌在他的手心。
他看向常亦,一边是商野,一边是路嘉佑的朋友,他还是更愿意站在商野这边,不太喜欢别人那样贬低他,但今天又确实是因为是商野先对人家口不择言的,所以只好先道歉:“常先生,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问题。”
商野看到米纯低声下气地道歉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他伸手拍了拍米纯的后背,触到他后腰想让他把腰挺直,他身边的人不需要对着别人卑躬屈膝。
米纯在商野的手放上来的时腰就软了一半,他撑着商野的轮椅才能勉强站直,他回过头瞪了商野一眼,又对常亦说:“真的非常抱歉。”
常亦朝着他笑了笑:“你不需要道歉,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跟小路是在M国认识的,他是爱玩的性子我知道,他那会儿的男朋友是我的室友,一来二去地就认识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小路游戏人间,我洁身自好。”
米纯不是太懂他的意思,常亦又补充到:“我是M国L大学的双硕士学位毕业,回国之后在A市工作,年薪七位数,名下两套房,三辆车,父母是A大教授,家庭氛围很好,没有不良嗜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米纯整个人都懵了,他扶着商野轮椅的手开始有些抖,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商野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二十岁就读完了CRT大学博士课程,回国之后年薪上亿,名下房、车无数,身上可流动资产八位数,他为什么要考虑什么都不如我的你?”
如果刚才是懵,米纯这会儿就已经神游天外了,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脸懵的还有跟过来看热闹的舒瑶,这还是刚刚在她面前那个没有一丝感情的商总?原来不是莫得感情,只是对她莫得感情而已。
常亦被激起了胜负欲:“那又怎么样?我小学是优秀少先队员,中学每年都是优秀团员,高中是全校优秀学生干部,大学直接入党,到现在每年还要交党费,我是根正苗红的。”
事情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米纯赶紧截住了话头:“商先生,咱们该回去了,晚上还约了医生。”
又朝常亦说:“常先生,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您值得更好的人。”
“虽然听你这么说有些伤心,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以后有谈恋爱的计划了,希望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米纯赶紧摆手:“我们真的不合适,商先生的医生已经在等了,就这样吧,下次再见,不,以后都不见了。”
商野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舒瑶,他朝舒瑶看过去,只见舒瑶笑了笑:“您有事就先忙。”
米纯像是身后有鬼在追,推着商野的轮椅跑得飞快,到门口的时候商野让他停了下来,叫来服务生把两桌的单都签了,然后才让米纯去按电梯。
封闭的电梯下行的时候,米纯的耳朵像是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还有商野的呼吸声,米纯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如镜面一样光亮的电梯:“我是被路少爷骗过来的,我没想相亲。”
商野面无表情,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态,叹了口气:“刚才签单的费用,从你的工资里扣。”
听到钱的事,米纯这会儿也不装蘑菇了:“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你们那一桌的钱也要我来付?而且我一口饭没吃,为什么还要付钱?”
商野挑了挑眉:“你没吃?”
米纯垮着脸:“我又不会用刀叉,那个东西还冒着血水,我怕吃了生病。”
“那扣一半。”
“哦。”
米纯丧气,他看到刚才商野签的单子了,是他快半个月的工资了,说扣就扣,资本家果然都是压榨人不讲道理的。
餐厅的位置在市中心,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像是钢铁笼子把人困在原地,看不到一点烟火气,米纯被这样的钢铁巨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去看商野:“咱们怎么回去?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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