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亲王慢悠悠跟上发言,“老夫曾去过时侍讲家中,腆着老脸蹭了时侍讲一顿饭,跟着他见过山庄里的东西,确实如陛下所言,此子大善,至性至诚。”
文臣一看最上头的几人发话,心中有数,开始琢磨措辞。
但是锦衣卫这边不依不饶,燕文帝其实心有疑虑,苏宁究竟说没说时柯身世问题,索性借此时机试探一番,这才有了开始宣人进宫一事。
然而这一进宫,时柯的表现让他又惊又怒。
一个好好的探花,前几日代天子祭祀的探花郎,今日便说不出话来!
赵毅代时柯回话,“陛下恕罪,时侍讲所中之毒三月之内无法发音。”事实上是一个月无法出声,两个月内将养一番才能堪堪养回来,这番话也没问题。
燕文帝脸色很是难看,不是因为科举作弊,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他头疼的是苏家一事,还有时柯的身份。
杨林海一行人以为是科举作弊导致陛下心情不好,于是张罗着要人彻查。
站在时柯这边的文官们很是不高兴,这完全是没影的事。三位阁老和老亲王则是管杨林海要证据。
你锦衣卫办案就算有皇帝撑腰,那也讲究证据拿人。
于是时柯只是露个脸,两方人开始互掐。
时柯担心的事儿完全没影,他左右看看,发现没自己的事儿,戳戳赵毅,把他准备的纸笔拿出来。
这纸笔是他从系统中带出来的,纸张是硬板纸,笔是木炭笔,和求救信一模一样。
赵毅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时柯有什么事都能推到神秘的南越苏家身上。
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撸袖子揍人了。
燕文帝这个闹心啊,一群国之栋梁像是街口无状小儿一样破口大骂,虽然文雅了点,但你们那口水都喷到对方脸上了!
“行了!”燕文帝一声重喝,众人齐刷刷整理衣服,抹了把脸,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齐齐请罪。
“科举作弊此事到此为止,时柯,是经科举四试选出来的探花,不是任你们捕风捉影诋毁之人。”
一句话,代表此事盖棺定论。
但是燕文帝觉得完了,时柯可没打算放过这些人。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受不住这个委屈。
南镇抚司和苏宁是吧,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不把你们往死里整他就不叫时柯!
又戳了戳赵毅,示意他代自己发声。
赵毅没经受什么正统教育,但他学识的确不错,大致扫了一眼就知道时柯想置杨林海于死地。
他第一次没说出话来。
燕文帝直言,“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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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波又起
时柯垂下眼帘, 耳边是赵毅略显沙哑的声音,“臣翰林院侍讲柯谨此奏:盖天下之人苦小人久矣。圣人言,小人以己之过为人之过, 违君子之道。臣闻为官者当以百姓为上,社稷为重。欲承其重,亦以责其身。为君者,天子也, 万物百姓之主也。内外臣工者,磐石也,清风也, 以修其正身……”
因着时柯无法发声, 所以当堂用纸笔写下。后半段直接批判杨林海等人为一己私欲搅弄风云, 上媚君主,下祸百姓,其身不正, 其行不端。数年之间,竭民脂膏,滥用法纪,官吏蛮横, 民不聊生, 与盗贼无异!
听到一半,就连刑部尚书都不得不说,这词犀利到令人发指,不愧是探花郎。这次锦衣卫败局已定!
若是对方没有守孝三年, 又是一个神童。
十六岁的进士, 十六岁啊!
多少人在这个年纪还是一个童生, 时柯早已成了举人, 甚至是进士,天子门生!
文臣几乎是听的连连点头,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才,看看这文采,看这用词,谁敢说时柯作弊?
翰林院众人更是惊喜,原本以为时柯是个温和好说话的性子,在翰林院大家互相之间觉得时柯年龄小,性子有些不定,没想到对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直接让人恨不得以死谢罪。
几个阁老和老亲王听得那叫一个痛快!
文人风骨当如是,字字珠玑,刀不血刃。
等赵毅一口气念完,直接将纸笔呈上,时柯更是一揖到底,低头等着燕文帝的评判。
张总管检查过后,将略微潦草的硬纸板呈给燕文帝。
他第一眼看到对方的字,这一手熟悉的字,因着笔是硬笔的缘故,略带锋芒,正如今日御书房的时柯一般,刀锋毕露。
“好!好!好!”燕文帝连连感叹三个好字,看得出对时柯很是满意,对杨林海道,“探花郎这文采,哪儿用得上作弊?谁作弊能作弊出这等文章?”
这上面的墨很是特殊,手一滑,还带着墨点,看得出很是新鲜,明显是现写的,中途没有涂改痕迹,一气呵成,看下来通体畅快。
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什么叫出口成章。
燕文帝坐在上方看得清清楚楚,这可是时柯来到之后写的东西,而且时柯来之前根本不了解发生何事,只是听了两边吵架才知晓事情原委。
单是这份才气,就足以让燕文帝留在身边重用,若非时柯尴尬的身世,他也不会如此举棋不定。
当下,心中的一分怀疑散去。
直接盖棺定论,“此事乃捕风捉影,无稽之谈,休要再提。时侍讲有恙在身,特批修养一月,太医院的药材尽数其用,到此为止。”
“至于锦衣卫,段烽。”燕文帝脸上露出几分肃杀之气,这一幕又让人想到两次血洗朝堂之事,杨林海内心不由打个突。
“老臣在。”段烽一抱拳,背影同样是杀气腾腾。
“朕赋你生杀大权,整顿风气,以儆效尤!”
“臣,遵旨!”
这下,杨林海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身后的杨家也会受到牵连,甚至百年基业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其余事等,交于内阁处理。”燕文帝瞧着外面天差不多了,叫来御膳,留人在宫内吃饭。
长生教的问题还没搞定,人不能走。
燕文帝则是去别殿用饭,在这儿待着,这些人都吃不消。
送走燕文帝之后,两方人对杨林海一行人很是看不上,他顶头上司都对他很是不满。文臣之中对刑部尚书和南镇抚司都很是不满,脸上写满阴阳怪气。
时柯内心提的一口气松了,身形不定,赵毅一把将人扶住。时柯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折腾,又是毒又是药,还在雨中淋了许久,怕是又一场折腾。
“张石,去寻太医!”赵毅一入手就觉得时柯身上温度不对劲,面色微变。
他尚且记得太医上次诊断结果,若不好好调养,有碍寿数!
时柯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眼前有点重影,耳朵略微发痒。赵毅人就在旁边,声音却很是遥远。
阁老们也是一惊,关注时柯的人大多知道他身体不好,很是八卦的老亲王更是从小辈那里得知时柯受磋磨的过去,对时莘一家恨得牙根痒痒,奈何这家人已经没了,他没处发泄。
这些好了,又有上好的发泄口送上门来。
等段烽这个老家伙处理锦衣卫时,他一天三顿登门看望!
张石就是张总管的干儿子,张成他干爹,也就是宣旨的太监,他早就找了太医在偏殿候着,为的是以防几个老臣气到,没想到老大人没用上,先给探花郎看病了。
太医不慌不忙进来,身后两个药童,一人拿纸笔,一人挎着药箱。
一上手,太医就发现脉象虚弱,又看了看时柯面色,问赵毅,“可是用了养身三汤?”
这是太医院开的补气血稳根基的药方子,只有几个老大人经常吃。楚阁老和老亲王一个月会用两三次。
“连吃了五天没断,后又用针灸和食疗养了三月有余。”
一听这话,众人对时柯的身体虚弱程度又有了新见识。
太医又看了看时柯的眼睛和舌苔,把了把脉,对身后的药童道,“惊悸过度,余毒未清,内伤颇多,短竭之相。”
说得时柯像是要下一秒就能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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