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视频已经在上面挂了好一段时日, 众人路过时依旧忍不住驻足观望欣赏。
莱安的视线掠过底下仰着头观看屏幕的那些雌虫,转而落到身旁的雄虫身上。
谢辞正闭目仰靠在椅背上,细碎的金芒落在他的脸颊, 将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出了一种几近透明的光感。
——远比视频里更加鲜活生动,撩人心弦。
星星游戏公司最近在做一款名为《机甲荣光》的新游戏,因为需要复刻现实中的机甲数据, 加上和全息仓接壤的设备还需要优化, 游戏模式也没有确定下来,作为游戏开发的总负责人, 谢辞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他昨晚为了一个数据和公司的策划研究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微明时才睡下, 这会儿还有些犯困。
但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谢辞睁开眼睛, 嗓音还里带着点困倦的鼻音:“到了?”
莱安低眸扫了眼时间, “还得一分钟。”
他看着雄虫脸上的疲倦, 心中微涩,还是没忍住低声道:“我一个人过来就可以的,您又何必这么辛苦。”
谢辞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了,闻言失笑道:“反正又没什么事。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去。”
莱安没有拆穿他的托词,只是伸手牵住了他。
片刻后,悬浮车到达目的地,缓缓降落至停车位。
谢辞迈步下车,侧眸看去,只见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楼坐落于旁,整个建筑因为暗沉的色调显得压抑又沉闷。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军部的审判庭。
刺目的白炽灯将长长的走廊照得亮堂堂的,一个个小隔间镶嵌在墙壁上,被厚厚的金属门封着,只留下一个探视的小窗。
布莱克现在就被关押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隔间内等候发落。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对隐虫的事情守口如瓶,无论是严刑逼供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死咬着不松口。
然而他能等,那些精神海被隐虫侵占的雌虫们却等不了。
因为涉及人数过多,加上其他家族的暗中施压,无奈之下,军部只能尝试和布莱克进行谈判,试图用减轻罪行或者其他的条件来撬开他的嘴。
几次交涉后,布莱克同意了为军部提供隐虫的资料,只提了一点要求——更改律法。
他要那些犯过罪的、杀过虫的、摘除过雌虫翅翼的、虐待过幼崽的雄虫们,统统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要求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是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他搞这么一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事实上,以布莱克的能力而言,即便等级狂跌,身体素质远不如以往,要杀一只雄虫也轻而易举。
但他任由克希尔活到了现在。
甚至就在今天之前,那只雄虫还在别的星域逍遥快活、醉生梦死。
当时莱安在得知审判庭传来的消息后,沉默了良久,第二天便和西奥多几人商量着把组织里原定的几项计划提了前。
他们借着布莱克布好的局,在各个势力之间东奔西走,试图撼动那些已经在虫族延续了上千年的规则。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贵族世家势力错综复杂,各个军区之间明争暗斗,如果不是出了隐虫这件事,他们甚至都不会安安分分地坐在一起。
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好几个军区的高层领导、不少家族的继承人在那一场领导层会议中中了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终归还是说动了这些掌握着帝国80%以上命脉的雌虫们。
而就在昨日,七个军区已经联合通过了最新颁布的《帝国新法典》,当天下午,莱安就依据法典内容将克希尔从第二星域内抓了回来。
这只雄虫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莱安对他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动容,像是丢垃圾一样直接将人扔进了审判庭。
雄虫的数量毕竟稀少,若是把所有犯过罪的都抓起来,怕是剩不下多少清白的虫了。
考虑到这种情况,许多情节并不严重的雄虫便只进行了或口头教育或劳动教育,总之还算宽宥,而这也是这项法典能够推行下去的一个重要因素。
但像克希尔这种致使多名雌虫死亡和严重伤残的,不是死刑便是无期。
谢辞和莱安来到关押布莱克的隔间外,他们今天来,一是为了将《新法典》的消息告诉布莱克,二是从他这里得到有关隐虫的资料。
这事原本不归莱安管,但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来见布莱克一面。
隔间的门锁感应到通行证自动打开,室内的情况顿时映入眼帘。
布莱克脸色冷淡地靠坐在简陋的床边,冷硬的银白色墙壁将他有些苍白的面孔都衬出了一点血色。
他闻声抬眸看去,视线落在莱安身上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你们来做什么?”
谢辞觉得他现在冷淡的语气倒比以前那种黏腻的柔软哀伤要顺耳得多。
他身旁的莱安也并未说话,只轻轻抿了抿唇,将手里的那部《新法典》递了过去。
布莱克一怔,伸手接过那本书,低眸细细地看了许久。
一直到透过窗的阳光一路从墙角挪到了床沿,他才终于把书合上,轻轻抬眸看向他们:“那副藏匿王虫的手铐里,有一枚芯片,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莱安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便只能沉默。
两个目的均已达成,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谢辞牵着莱安的手往门外走,将要离开时,却听身后的雌虫轻轻道:“莱安,你和我的确不一样。”
“我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一样。”
身侧的雌虫脚步微顿,但并没有回头。
在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谢辞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狭窄冰冷的隔间内,布莱克的金发暗淡无光,眼眸里却闪着细碎的金芒。
他的视线追着莱安走了两步,便转而落在手里的那本书上。
下一秒,金属门隔绝了谢辞的视线,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总觉得,那只雌虫的脸上好像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布莱克的确在笑。
这个世界沉疴已久、积重难返,若不想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必须得做出改变。
但有志之士何其稀少,世人汲汲营营,争名夺利,又有几个人愿意豁出性命来做一件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的事情?
重症需下猛药,乱世得用重典。
所以在得到那只王虫的时候,布莱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十几年装疯卖傻,隐忍至今,终于大仇得报,夙愿以偿。
他便只剩最后一件事要做了。
*
手铐的事情交给了其他人。
莱安下午没去军部,留在家里陪谢辞补觉。
傍晚时分,放在床头的光脑急促地响起。
莱安似有所觉,小心地将谢辞搭在他腰间的手移开,起身去接通讯。
几分钟后,谢辞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抬眼就见莱安正站在窗边。
外面天色将暗,落日的余晖敛去光芒,朦胧的光线将雌虫的面孔晕得模糊又遥远。
他起身走近,抬手环住雌虫瘦窄的腰身,对方便轻轻靠了过来,片刻后又转身将脸埋入了他的颈窝。
莱安的声音在这样的姿势下显得含糊又沉闷,让谢辞听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说:“雌父死了。”
布莱克死了。
审判庭打来通讯的军雌说,他杀掉了隔壁的克希尔,而后自绝心脉身亡。
下手干脆利落,没有抢救的可能。
而就在布莱克死去的十几分钟后,被关在中央研究所的那只王虫也一同死去了。
他们当即提审了塔伯,然后从这只雌虫的嘴里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隐虫是一种供养的体系,子虫供养母虫,母虫供养王虫。
当王虫死去的时候,母虫也会陆续死去,子虫同理。
塔伯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提过这一点,是怕他们找到办法弄死王虫,进而影响到他精神海内的母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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