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发出一声温驯的闷吼,轻轻动了动,让他先把自己放开,等他站直后再歪头咬住他的腰,一把将人给叼到半空。
“嘿——!你小心……你的獠牙真的不会咬到我吗?”
他又给吓精神了,手脚并用挣扎得像只小王八,挥手时不小心碰到了贺灼的獠牙,顿时吓一跳。
“我的天,我的天呐!你的牙比我的腰还长!”
这一口下去能把他整个人都刺穿吧!
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狼,更没有被这么大的狼叼起来的经验,季庭屿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乱动的手不知道抓到了哪里,长长的一缕还挺好抓。
睁眼一看——是巨狼的胡子!
“哦no哦no……”
他赶紧耷拉着耳朵举手投降:“我不、不会再抓你了,真的。”
而贺灼只是微微垂眼看着他,目光温柔中又透着无奈,像一条静谧的河流,从他眼里流向了季庭屿心头。
眼睛不会说话,季庭屿却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乖一些,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鬼使神差的,他很快安静了下来。
巨狼的眼神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将他脑袋里像毛线一样亢奋、后怕、又无所适从的混乱思绪一根根捋好,抻平,小心地安置起来。
如同被顺过毛的猫咪,他举起两只手抱稳了狼的上颌,保证道:“知道了,我不会再捣乱。”
狼眼中是赞许的目光,好像在夸奖刚学会走路的宝宝。
他叼着季庭屿,抬头看了一眼吓得瘫倒在地的歹徒,丝毫没有要管他们的意思,迈开步子转头向后走去。
而季庭屿惊奇地发现,当自己不再恐惧时,巨狼嘴里貌似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上颌和下颌长而窄,如同城堡的两面墙壁,包住自己的獠牙粗而锋利,像围在身体两侧的护栏。
明明外面风雪那么大,硝烟和血腥味长久地弥漫,可这里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还不会化成人形,不会走路时,迈着四只小爪子笨拙地在地上扑腾,妈妈就是这样温柔地叼起他的后颈,在和煦的阳光下走来走去。
走到一个矮坡后面,巨狼轻轻把他放下,低着大脑袋顶了顶他。
季庭屿忍不住笑,声音也因想起短暂的童年时光变得温柔:“好啦,快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乱。”
狼又蹭了蹭他的手心,转头走出矮坡。
在他的视线离开雪坡的那一刻,温柔的双眼立刻变得暴戾,杀意如火山般沸腾。
巨狼的身体在月光下绷成一支离弦的重箭,每一丝肌肉都迸发出令人震颤的威力。
他张开锋利的獠牙怒吼着冲向歹徒,动作快如闪电,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须臾之间就把刀疤男压倒在地。
冰蓝色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赤红可怖,布满血丝的瞳仁里燃烧着要吞噬一切的火焰。
刀疤男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下一秒,巨狼白森森的獠牙撕咬下来,直接扯断了他朝季庭屿挥撬棍的那条手臂。
一瞬间,血雾四溅。
残肢在巨狼嘴里像棉花一样软。
贺灼吐出那根断手,从昏死过去的刀疤男身上抬起头,溅满鲜血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脑海里回荡的是他们刚才对季庭屿的下流侮辱。
那一刻,倒在地上的每一名歹徒都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身体仿佛已经被恐怖的狼牙刺穿,开膛破肚,咽喉被嚼碎,连骨头都在战栗。
-
狼的怒吼和猎人的惨叫从身后不断传来,季庭屿则躺在雪坡上,捻了捻指尖沾到的几缕狼毛。
3S级灰狼alpha,这是一匹英勇无畏的雄性头狼,强大的狼王。
那能露出攻击性那么强的眼神也就不奇怪了,恐怕他偶尔几次平静地看着自己时,都是在努力克制。
季庭屿搬着自己的腿,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知道今晚不用自己出手了。
即便这儿有再多猎人都不可能是贺灼的对手。
首先,他绝无仅有的巨大体型从一开始就给猎人造成了极大威慑。
他之所以要跑进峡谷,化形后也不直接出现,而是急速奔跑卷起山风,再奋力嘶吼,是因为峡谷绝佳的音响地形,能将声音和风势扩大数倍,光吓都能吓懵好几个。
这招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在玩心理战。
等歹徒呆住时他们就已经赢了一半。
之后就开始拼胆量。
没人敢上前和这么大的狼近身搏斗,而狼却心知肚明,不拼就会死。
开枪的话,黑夜和速度又是他最好的掩护,即便是神枪手都很难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射中一头急速奔跑的狼。
所以这一仗,贺灼简直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算尽了,不可能会输。
季庭屿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职业原因,季庭屿习惯给每一个初识的人作侧写画像,以判断这个人能不能深交。
他的记忆力很好,镜头感十足。
即便只是在脑海里想象的画面都像放电影一样鲜活,碰到让他记忆深刻的细节还会单拎出来放大。
有关贺灼的第一个画面,一定是他的眼睛。
他有一双好深情又哀伤的眼睛,说什么都像念情诗的嗓音,手也很好看,拿走自己的烟在指尖碾灭的动作真他妈的性感。
但他把那截烟藏起来偷偷吸,这就有点变态了……
第二个画面是他冻裂的手、和靠在座椅上跟着车摇摇晃晃的喉结。
雪山上提心吊胆的十五分钟,七次差点冲下山坡,只为给自己送信,说不触动是假的。
第三个画面,又是那双眼。
他被自己怀疑后,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如果我的阴谋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呢?”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但季庭屿确实在那一刻就决定相信他了。
最后一个画面则是动态的。
巨狼张开白森森的獠牙,把他小心地叼进口中,藏到雪坡后,然后像死神一样冲出去厮杀。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就像一头残忍嗜杀的怪物,却把仅有的温柔留给了自己。
这些画面在季庭屿脑海里快速滚过,贺灼的侧写画像也初步完成——
有勇有谋,又可怕又温柔。
假绅士,真变态,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身上有数不清的秘密,像会读心术一样随时看透自己,却又迫不及待、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把自己拉到他那边去。
当季庭屿把这一切都做完时才猛然惊醒:他和这个男人仅仅才认识几个小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已经老老实实地给人写上好评了?
这可不太秒。
他懊恼地坐起来,挖了一把雪地里的野草。
旁边传来“呼……呼……”的粗喘声,是已经结束战斗的狼王朝他走来。
巨狼浑身滚烫,嘴巴里不停嘶叫,身上的热气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得到。
这是大多数野兽派alpha的通病,一旦变回本体作战就会有短暂的失控,精神极度亢奋,肾上腺素飙升,气血疯狂上涌,医学上称之为狂躁期。
季庭屿拥有完备的生理卫生常识,自然清楚这一点。
他谨慎地后退,手里抓着根断枝,几乎用气音问狼:“你进入狂躁期了吗……”
那胆战心惊的防备姿态,就像一只害怕被吞掉的猫咪。
而对面的狼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视线在他沾着血丝的细白锁骨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了。
慢悠悠撩起的眼皮像是在说:“我如果进入狂躁期,你就没机会问出这话了。”
猫咪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失去理智了……”
他小声嘀咕着,突然凑到狼面前,身上的omega信息素登时喷了贺灼一脸。
贺灼赶紧退后,屏着呼吸要跳开。
下一秒,一只小小的手伸过来,揪住了他那么大的脸。
“啧,你怎么搞一脸血刺呼啦的啊,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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