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上了前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住了眼前的人,双手圈住了那劲瘦的腰肢,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阎云舟的心中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他也回抱住了眼前的人,只听到肩膀处的人闷声开口:
“现在可以谢谢我了。”
刚手术完的时候其实阎云舟就谢过宁咎,那个时候宁咎说他的谢太早,而现在,他终于能够重新站起来了,不用接住任何的东西,阎云舟微微侧头,微凉的唇带着一个夹满无尽珍惜和爱意的吻落在了宁咎的侧脸上:
“谢谢,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回来,宁玖,谢谢你。”
宁咎的眼眶都有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又过了半个月,李彦正式下旨,着焰亲王阎云舟为钦差,负责随州城重建事宜,宁侯随行。
李彦早便打过招呼,王府也早早便开始准备出行的行装,圣旨下来的时候,已经根本不用再准备什么,即刻便能出发了。
四月中旬,草长莺飞,这个时间最是一年的好时候,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四处都已经泛起了绿色,一片生机盎然之色。
接到旨意的第三日阎云舟和宁咎便准备赶往随州了,车架都已经装好,阎云舟换下了往日在王府中穿着的束腰长衫,而是换上了箭袖,束腰的劲装,衬的身姿越发修长,他亲自去王府后院的马厩中将追风给牵了出来。
追风见到他极为亲昵地在他的手心中拱了又拱,不光要拱他的手,还往他的怀里钻,响鼻打的震天响,明明是个高大健硕的骏马,却黏糊的像是一只大狗,阎云舟被弄的有些心酸还有些好笑,一个劲儿地抚摸他的鬃毛:
“好了好了,知道这两年委屈你了,这不是来看你了。”
这两年他身体一直不好,别说是骑马了,就是走路都费劲,开始的时候还时常来看追风,后来到了冬日他都难起身,便也疏忽了,府里的人也怕他看见追风之后心中不舒服,也甚少在他的面前提起。
前两年承儿也渐渐大了,阎云舟本想着将追风转送给承儿,也算是不埋没名驹,却不想追风怎么都不让承儿骑,偶尔见到他便亲昵的不行,他心中也是不舍,便也没有勉强,只是在出行的时候偶尔带着追风出去,让下人好生照料着。
却不想峰回路转,今日还能和爱驹相伴,他如何能不高兴,宁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马旁若无人的腻歪:
“好了,骑上出城吧,快别腻歪了。”
宁咎回来之后,阎云舟倒是送了他一匹马,通体黝黑,四肢健硕,骑起来颇为有范儿,宁咎给它取名为黑珍珠,阎云舟骑上追风,追风兴奋的便要开始撒欢儿,还是阎云舟顾忌外面就是街市,赶紧勒住它:
“等等,我们到了郊外再跑。”
不同于以往每次出城,这一次阎云舟和宁咎都没有坐在车架当中,出了城门,阎云舟便不再束缚追风,深棕色的骏马四蹄踏雪,仿若神鹰凌空,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簇一样急射而去,阎云舟的耳边只余下了猎猎长风。
骄阳之下,马上那人的长发和玄色的衣摆被风吹起,披风被风带的猎猎作响,细看之下他的眼尾已经有了岁月侵染的痕迹,皎然的面上丝毫不掩那历经战场杀伐后的内敛和坚毅,犹如一柄被风霜打磨许久的古剑一般,沉稳又不失锋芒。
宁咎看着那个身影久久不能回神,思及从前的过往,他第一次见到阎云舟骑马还是他教自己的那一次,而那次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人是抱着可能无法活着离开北境,想要和他留下一些独属于他们的记忆的想法才亲自教他骑马的。
而后他倒是是见过许多次,却每一次都是目送那人上战场,细细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那人如此纯粹的跑马,意气风发。
他也拍了拍黑珍珠的脖颈:
“黑珍珠,走,咱们追上他们。”
黝黑的马匹昂起头来,随即高扬马蹄,身后卷起了一阵烟尘,冲着前方那一人一马而去,这宽阔的官道上,两匹马你追我赶,好不畅快。
阎云舟由着追风撒尽了欢儿,这才渐渐慢下来了速度,宁咎追上他,两人并肩而行,清风拂过,白驹过隙,过往一切阴霾似乎都随风而逝。
阎云舟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宁咎似乎也还是那个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副主任,阎云舟歪头看着身边的人,眼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不错,骑术越来越好了。”
宁咎丝毫不客气地回敬:
“自然,小虎教得好,对了,他此刻就在北境吧,说不得还能碰到。”
果然这一句话说完,身边那人的脸色都没那么好看了,阎云舟转过头不去看他:
“风和日丽的,你非气我。”
宁咎施施然开口,骨子里的劲头又上来了:
“现在又气不坏。”
果然,什么小意温柔都是假的,阎云舟正要抬手抚上心口,就看见那人转过身,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现在装病可晚了啊。”
阎云舟…果然,大夫最讨厌了。
两个人在前面骑马而过,身后暗玄带着一队侍卫随行,身后才是缓缓而行的车架。
宁咎一边骑马一边瞧着这过往的路人,他平常虽然是不常出城,但是到底也走过几次,平常没见这么多的人啊,而今日这路上怎么瞧着人这么多,好似都像是读书人的样子,他骑马凑近身边的人问道:
“哎,这路上怎么人这么多啊?”
阎云舟看了看那过往的人:
“这是进京赶考的。”
“赶考?春闱吗?春闱不是每年的二三月份吗?”
阎云舟开口解释:
“去年秋季,闽浙水灾严重,耽误了当地的秋闱,陛下特下旨将今年的春闱向后延了两个多月,赶在四月末开考,算算日子,这些考生这些天陆续都该抵达京城了,前面有不少的茶棚,我们去歇歇脚。”
“好。”
快晌午了,太阳大起来,宁咎也有些热了,这官道的两旁总有做生意的小商贩,多是卖些面食,提供些茶水,有些大的摊铺还能提供一些小菜和酒水,供过往的路人歇脚。
因着春闱在即,这官道上来赶考的考生络绎不绝,赶着来做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一排都是面食茶水铺子。
来歇脚的人也多,加上到了饭点儿,连一张空桌子都没有,阎云舟和宁咎便随意寻了一个只有一人的桌子拼桌,阎云舟轻摆手,暗玄会意,着底下的人都分开休息,不要引起什么骚动才好。
宁咎倒是第一次这样悠闲地和阎云舟坐在这茶棚里,忍不住四处观望了一下,阎云舟倒像是常客一样开口:
“店家,两碗阳春面,一斤酱牛肉,再加一壶茶。”
“哎呦,这位爷会吃,小店的酱牛肉可是祖传的秘方。”
宁咎瞧着上来的那一盘色泽诱人的酱牛肉就已经食指大动了,早上吃的到这会儿早就消化了,他是真饿了,尝了一口:
“嗯,真是不错,你尝尝,这牛肉做的还真好。”
简简单单的阳春面,配着牛肉,迎着阳光在这棚子里吹着微风确实是十分惬意了。
同桌的人瞧着是个书生的样子,看着宁咎和阎云舟的年纪以为也是进京赶考的:
“两位官人也是到京城去吗?”
“我们啊,我们刚从京城里出来,到北边去。”
宁咎正回话的间隙,便瞧着远处有几个人衣衫褴褛地过来,为首的人一身鸦青色衣衫,却发髻散乱,但是面容却十分周正,瞧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他的目光在茶棚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阎云舟的身上,当下便冲他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的病好了,意气风发,我废了
第148章 陈年醋坛子(上)
那十几岁的小公子一身轻纱锦缎,虽然面容有些脏污,衣衫也有些破损,但是单看着这料子便不是普通人家的能有的。
那小公子脚步极快地带着身后的几个仆从到了阎云舟面前,十分有礼地施了一礼,那双晶亮的猫儿眼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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