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握住了有点酸的手腕,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相触的肌肤流入他的手腕之中,方才还有些酸的手臂顿时清爽舒服起来。
赵灵微睁大眼睛,欢喜地喊道:“先生!”
宋朝玉收回手,笑道:“勤奋刻苦是好事,不过要注意劳逸结合。”
赵灵微如今已经认得很多字了,听得懂这话,连忙说道:“我有好好注意身体,不生病。”
他小大人一样学着黎姑姑往日的样子,给宋朝玉倒茶:“师父请喝茶。”
等到宋朝玉稀罕地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他装出来的成熟样子一下子就没了,黏黏糊糊趴在宋朝玉怀里:“先生,我好想你呀!”
宋朝玉:“嗯?有多想?”
这难不倒小孩儿,他很认真地举例:“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练字的时候也会想……”
说到最后,他小声问:“先生会不会想我?”
哎,养小孩儿真好玩。
宋朝玉捏捏他软嘟嘟的小脸,“当然!”
和谐的玩乐时光结束,他问赵灵微:“麟哥儿想不想知道我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赵灵微点点头。
宋朝玉让人去请韩知府过来。
韩知府原本想着,等到宋朝玉得空了再去询问,没想到宋朝玉竟然主动相邀。
他此刻正有一肚子话想同宋朝玉讲。
只是,看到宋朝玉身边,坐得十分端正,极有皇家风范的赵灵微,他有些摸不准宋朝玉的意思。
“见过小殿下。”他极熟练地行了礼,又同宋朝玉见了礼。
分宾主坐下,宋朝玉开门见山:“我知道韩大人有许多疑惑,此次请韩大人过来,也是告知大人,在下消失这些时间里,做了什么。”
韩知府下意识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小孩。
他迟疑:“小殿下……”
宋朝玉含笑看着韩知府:“韩大人莫要小看了我们殿下啊,小孩子并非什么都不懂的。”
别的小孩子他不清楚,赵灵微肯定是要比寻常孩子早慧许多的。
韩知府闻言,细细打量这位小殿下。
先前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他也不愿意和先太子的血脉扯上关系,所以他见赵灵微的次数不多,只知道他虽然生得十分灵秀,却苍白瘦弱,颇为可惜。
但眼下,端正坐在宋先生身侧,唇红齿白的幼童,哪里有点半分病弱不足的样子?
韩知府自己就是擅长韬光养晦的,不过须臾就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窍了——这副样子,多半是做给人看的。
既是做给越州城的官员们看,也是做给京城那边的人看。
难的不是他身边有人提点他装病,而是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竟然能演得这样好,连他都没看出来。
真是后生可畏啊。
韩知府收敛了神色,对着二人点头:“殿下,宋先生,韩某受教。”
宋朝玉便说起了这段时间做的事。
刚起了个头,韩知府就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亩产千斤的粮食?”韩知府呼吸都粗了许多,目光紧紧地盯着宋朝玉,“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朝玉没有当过凡人,前两个世界去的又是能量充裕的高武仙侠奇幻类的世界,他虽然知道,一个高产的粮种对于人类而言十分重要,却终究很难真正感同身受。
“自然是真的。”宋朝玉说道,照样是那一番说辞,“是我的一个朋友,从极遥远的地方带过来的食物,而且是改良过的品种,十分能适应越州的土壤和气候。”
他告诉韩知府:“我已经交了一部分给刀刀族人。”
韩知府面色都有些涨红,完全坐不住了,搓着手,上半身前倾,眼也不眨地盯着宋朝玉:“剩下的种子,宋先生可是要交给朝廷?”
宋朝玉瞥了这老狐狸一眼,淡淡道:“自然不是,朝廷并不信任小殿下。而且,种粮有限,自然是先紧着越州。”
韩知府便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人尽可以交给我!本官一定选出最肥沃最好的土地,来种这些东西。”
宋朝玉见他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亲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韩知府冷静点。”
这就开始激动了,他还没说后面的呢。
韩知府心道我怎么冷静,他想,何止是他,整
个知府府邸,整个越州城,甚至整个大靖,没有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能冷静得了!
亩产千斤的粮食!
若是大靖各地能种上,再也不怕荒年了,再也不用担心百姓挨饿,化作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出现在官文之上。
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他继续听宋朝玉说。
他说服了刀刀族,刀刀族同意合作,一起对付白遗族。
于是,在那威失踪,白遗族派出半数精锐进入越州城搜寻的时候,宋朝玉带着刀刀族的勇士们,潜入了白遗族的领地。
他们在白遗族附近的几条水源下了毒。
当然不是致命的毒药,经过活水稀释之后,饮用这些水源的人,会浑身无力,失去战斗力。
整个白遗族领地被兵不血刃地拿下。
而后,他让人佯装白遗族人朝城中送信,在骑兵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有东风相助,刀刀族的毒雾粉再次成功放倒了几千白遗族精锐战士。
韩知府:“……”
他有想过,这位宋先生既然能单人擒住那威,必定有不小的本事。此次消失这样久,肯定要做出一番大事。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称霸越州城十几年的白遗族,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几乎一锅端了。
他咽了咽口水:“先生,没跟我开玩笑?”
宋朝玉很疑惑:“这种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那,那些白遗族人,现在在哪里?先生打算如何处置?”
宋朝玉说:“都喂了药,一半关在刀刀族,一半关在他们自己的族地,刀刀族派了人看着。”
至于如何处置……
宋朝玉看向身边听得十分认真的赵灵微:“小殿下认为,这些白遗族人要如何处置?”
韩知府:?
他忍不住想,宋先生未免也太喜欢逗弄小殿下了吧。这么点大的孩子,怕是连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如何能做决定?
岂知赵灵微居然还真做出了认真思索的模样,然后脆生生地问道:“他们都是坏人吗?”
韩知府心道果然是小孩子说的话。
宋朝玉却很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以越州的立场,越州百姓的立场而言,算不上什么好人。”
赵灵微注意到了韩知府的神色,不过他也不在意对方,只看着先生。
见先生没有半点不耐和玩笑,他有点忐忑的心就安稳了下来。
他又问:“那他们都该死吗?”
这句话就不是五岁孩子能问出来的了,而且,这两个问题之间,显然是有关联的。小殿下方才显然经过了思考。
韩知府缓缓坐直了身体,想听宋朝玉如何回答。
他听到宋朝玉温和地声音:“这个需要审问。据我知道的一些消息,有些人做了很多坏事,是该死的。但应该也有一部分人,只是立场不一样,罪不至死。”
赵灵微闻言,困扰地皱起了眉头,包子脸鼓鼓的,似乎在思索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宋朝玉不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一杯茶。
韩知府这次也不擅自开口,学着宋朝玉的样子喝茶,他也有点想听一听,越州王小殿下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来。
续第二杯茶的时候,小包子开口了,“很坏的,要杀了。没那么坏的,抓起来!”
韩知府惊叹,这回答虽然还带着小孩子的天真味道,但联系到他的年龄,实在是很不凡了。
却听宋朝玉又问道:“可是,越州城很穷,那么多人,关进牢里,每天都要吃很多粮食。”
韩知府心道这也太为难孩子了。
这种问题,换个大人来,也不一定答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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