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来要穿鞋,又反应过来这般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能去何处。
“王爷,”复康惊慌劈叉的声音传来,人也紧跟着进来,没跑到苏辰跟前就噗通跪倒在地,“太子爷,太子爷见喜了。”
“什么意思?”苏辰不明白,保成一个男孩子,见什么喜?
复康嘴唇哆嗦,双手撑着地道:“天花,是天花。”
苏辰懵了一下子,在宫里生活两三年了,对天花的可怕之处他已有所了解,这是大清入关之后,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一大传染病。
而苏辰只知道和天花有关的预防措施之一,打疫苗。
古人有牛痘、人痘两种防疫手法,但具体的他根本不了解,他有时候去御药房找太医们闲聊,会说起这个痘。
在苏辰看来,如果有一个太医听到他的话受到启发,弄出什么牛痘人痘来,将会是造福全人类的一大福音。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病会先让保成染上。
苏辰疾步往外走,复康在后面跟着,惊慌的脸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多少孩子都是染上天花没有的,复康不敢想象,太子爷如果撑不过去,王爷会怎么样。
倒比较让他庆幸的一点是,这些天王爷为了粉饼厂的年度总结,并没有怎么和太子爷接触过。
苏辰一边走一边思索,这种传染类的病症,没有接触传染源,保成不可能染上。
宫里就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别人都没有被传染,怎么偏偏就保成给传染上了?
几乎不用去查,苏辰就肯定,保成的天花是别人人为的叫他感染上的。
十五世纪末,欧洲人将天花病人用过的毯子给了印第安人,从而引来几乎一个种族的覆灭。
到底是谁,敢泼胆把这么厉害的传染病毒用在保成身上?
如果是想狙击掉保成这个太子的宫妃们,她们就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吗?
或者是终清都没有解决的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白莲教干的?
苏辰脑子里飞速的乱转着,人跑到弘德殿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是层层侍卫把守。
曹寅在最外面来回转悠着,看见辰亲王过来就上前半跪抱住他的腰,道:“王爷您不能进去,皇上在里面,有皇上照顾着太子爷,您尽管放心。”
“那我阿玛都不危险吗?”苏辰说话,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
曹寅说道:“皇上幼时得过天花,只要得过天花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得。”
苏辰沉默下来,一会儿道:“我只隔着帘子看看保成的情况。”
“皇上有旨,”曹寅的神色严肃起来,“您半步不能靠近这座宫殿。”
苏辰明知道自己非要进去半点用没有,但心里就是忍不住担心,见曹寅不放他过去,只好用历史上的太子是活到了后期九龙夺嫡的时候的,所以这次天花保成根本不会有事来安慰自己。
见辰亲王没有突然闯进去的意思,曹寅才放松下来,说道:“您回去吧,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在,太子爷一定能好起来。”
苏辰便转身走了,晚些时候,守在外面的侍卫接到了复康送来的一个纸条。
是辰亲王写给太子爷和万岁爷的,他们当即就送了进去。
弘德殿内,康熙看着躺在床上高烧昏沉的保成,心口也是一直揪着,看到辰儿叫人送进来的纸条,才感觉不那么焦躁。
当晚,康熙就叫人传话给暗卫,让宫里的这些安插在各处的人去找辰亲王回话。
到第二日,太子感染天花皇上罢朝并将一切奏折都交于内阁批复的消息,才在满朝传开。
一时间无形的风波,起了隐隐蓄积之势。
苏辰根本没有关心这些,他一夜没睡,将各处递上的消息一一甄别,对比,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的人和事。
“把这些人都叫来,我要亲自审问。”
复康等人站在一旁不敢劝说,刘公公端了碗粥过来,低声道:“王爷,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才有精力继续抓这些小鬼儿。”
苏辰接过来粥喝了,然后一句话没说起身到里屋躺下来闭上眼睛。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这个躲在背后的人,他一定要抓出来,否则以后保成的安全还是会受到威胁。
眯了一会儿,复康进来小声说:“王爷,可疑人等都带来了。”
这些人有翊坤宫的,还有八月份确定有孕的宜嫔储秀宫的,也有延禧宫的,当然更不会缺钟粹宫的。
一番审问下来,苏辰才知道,这些日子宫里一直在流传着一番有趣的话。
“皇上当年能继位,就是因为曾经得过天花。看来有福的人自是有福,别人躲之不及的东西,对于有福之人来说也是助力。”
每个宫里的人都有在说,好像是在夸皇上福运隆盛,又岂不是在暗示某些人,太子爷还没有得过天花呢。
染了天花后活下来是个大优势,但反过来想呢,天花是人人都熬的过去的吗?
更让苏辰气的发抖的是,就在他住的昭仁殿内,也有洒扫宫女这么说。
苏辰的目光最后定那个属于昭仁殿的小宫女身上,问道:“你叫冬意,和弘德殿的冬寒是一批上来的,我没记错吧?”
小宫女瑟瑟发抖,摇头道:“王爷,奴婢只是听人那么说才说的,根本没有过心啊。”
苏辰看了站在旁边的一圈人,问道:“我待你们不薄吧?”
一句话,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复康红着眼睛道:“王爷,是奴才没有管束好宫里的人,是奴才辜负了您的信任。”
苏辰起身道:“把他们都带下去仔细查。”
留下这一句话,他迈步回了房间。
什么大家都是人?
人先有亲疏,如果保成的事和昭仁殿的人有关,苏辰绝不轻饶。
侍卫和混在侍卫里的暗卫们面无表情,将这满院子各个宫里的连带着昭仁殿内的奴才们,一起带了下去。
本以为至少要审一天一夜,不想清点昭仁殿人数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苏辰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可能对保成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他现在还清晰的记着,他到宫里那一天,一口一个孤跑过来问他“你就是孤的大哥”的那个小孩儿,只傲娇了一会儿就接受他这个大哥。
还有对他无微不至一腔父爱的阿玛、如果是自己这里的奴才生的这一份乱子,苏辰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自从能回忆起两岁前在宫里的一些画面以来,他心里其实一直隐隐的在后悔,为什么当初师父头一次闭关结束要送他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
若是那时候回来,他的母亲赫舍里皇后或许根本不会死。
既然当初没回来,师父离开后,他也不该来京城。
如果孙夫人想要过继他那会儿,他过继出去,也不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或许连保成感染天花都能避免掉。
“王爷。”
暗卫悄声进来,看着双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才是半大孩子的辰亲王,一时不忍心开口。
苏辰问道:“查出来了?”
暗卫颔首。
“哪里的人干的?”
问话,苏辰就屏住了呼吸。
暗卫停顿一会儿,说道:“是昭仁殿的宫女,小柿。她三日前把一个宫外拿进来带有天花患者脓液的托盘,送到了弘德殿。”
苏辰浑身都有些发软,竟然是自己着重培养的人干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她能顺利把东西从宫外拿进来到再送到弘德殿,哪一处打着自己这个太子同胞兄长的名义?
过了足有好几分钟,苏辰才撑着扶手站起来,道:“我要亲自问问她去,为什么要这么做?”
暗卫阻止道:“王爷不可,那宫女已经有了高烧的症状,如今直接审问她的人都已经单独关了起来,您不能去靠近她。”
苏辰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心里蓄积着满满的怒火,却根本没有地方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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