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咳,是这样的。陛下,这大灾已去,您劳筋苦骨至今,又难得出一趟京城,臣想请您回京之前,在这江南府城逛逛,放松放松。”
准确来说,是想请皇帝巡游下这江南府城。
张泽怀在外面纠结了那么久,但当真到了皇帝面前,他却不磕巴了。
毕竟来都来了……
“之前人人都忙,陛下自然更忙。但如今已经是灾后重建阶段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可以放手了。陛下,您要不要考虑改道江南府城?”邀请陛下出来巡游散散心,完全没什么吧……毕竟江南府城又没受灾。
张泽怀说得真心实意,不说江南向来富庶,他们这任领导班子做得也是相当不错,比如这织造业如今在江南地区大肆兴起。
张泽怀未必没有邀功请赏之意,不过确实也是坦坦荡荡就是了。
“哦?张爱卿有心了。”陛下眼神温和,这般随意的姿态与夸奖让张泽怀心情平静下来,两人闲聊几句,安临琛无意的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来寻朕去府城看看?你自己想的?”
“咳,那倒不是,是臣手下的一个小吏无意中聊天被臣听到了。”张泽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对上自己上级就会这样,或者说有点憨;皇帝更是最大的上级了,是以他说得非常仔细,“大概是前两天的下午吧,臣下了衙,回营地的路上刚好听到两个小吏在闲聊,他们一个感慨最近大家都很辛苦,其中一个说陛下更辛苦,若是结束能好好放松就好了,另一个说江南府好风光,可惜陛下太忙,不得见。”
“臣就想着,这不就您转个道的事儿,说什么得见不得见的。这才斗胆来邀请您了。”
安临琛笑了下,小吏这天聊的确实很刚好啊,这不正正好让他们的顶头上司听见了。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张提督的说法,“也是。爱卿说得有理,难得来趟江南地界,是该去仇爱卿的总督府上转转。”
最终张泽怀脚步轻快地走了,为自己的上司揽到这天下最尊贵的客人而高兴。
帝王要改道江南府城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但也未遮掩。一时间,有人心思火热,有人心情复杂,更有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安临琛回途走得不急不缓,等到了江南府并安置下来,已是七月末了,还有将近十天就是这一届的科举会试了。
这一天,安临琛再次鱼龙白服上了街。
江南向来文气冲天,更别说这文人盛事之时了。
街上儒巾与长衫遍地,飘着股风流蕴藉的书生气。
安临琛从容地融入了这份韵味里。
他一身浅色锦袍,手里拿着把折扇,脚踏锦靴,腰间坠着条细细的金色腰带,一头青丝懒散的披在肩上,只拿一根发带微微束着,一眼惊艳。
这乍看闲散纨绔的打扮,却因着他气势不凡,也叫他穿出几份威仪来,端的是风流无限。
不少女子看着他就红了脸,其中娇客多,不过大大方方看他的倒也不少。
安临琛失笑,只能说不愧是江南。
虽是微服出行,但安临琛倒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闲逛,边上还带着一个正‘陪笑’的仇文德。
仇大人是眼看皇帝到江南府不走了,才知道自家副手给自己揽了这么大一个活儿;这一路过来,张泽怀那小子居然一个字都没和他提。
这得心大到什么程度!
很难说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安临琛并没有什么目的地,游玩居多,毕竟是省城,到处都热闹。
走走停停到午膳时间,安临琛随意选了间沿街铺子进去。
这是家老店了,装修还不错,店里烧鸭做得一绝,如今是第二代掌勺,不过老师傅仍旧是不是出没门店里,就为了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堕了自己手艺名声。
以上这些都是饭菜还没上桌前,小二和食客们唠出来的信息。
安临琛坐在二楼包间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这些热闹烟火气,心不在焉。
菜还没上齐,底下的喧哗声一下大了起来。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骤然响起。
“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该再收您的钱!”这声音清脆坚定,又涉及钱财问题,瞬间抓住了众人耳朵,从一众嘈杂声中脱颖而出,一时间店内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在竖起耳朵听八卦,“店家大恩大德,小女子已是无以为报!如今小女子已有薄名在身,特在进考场前来帮忙做拜谢,您就让我安下这个心吧。”
“另外,这一场无论成败,等出考场后,小女子必然来报这再造之恩!”
木质的包间并不隔音,从二楼窗口往下看去,能看到说话人是一个白净秀丽的女娘,她一副文士打扮,纤弱干净却又坚强不屈;眼中含泪,不仅话说得响亮,礼节上更是毫不含糊,那腰都快折了。
在场不少人都被镇住了。
“这、这是怎个回事?这小娘子啥个意思?”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店内食客不少,这一幕把不少人整懵了,接着立刻有知晓内情的老客人在边上科普开来了。
“啊呀你是不知,这店家心善,资助了不少孩子读书,这小姑娘就是其一。”到处都是说话声,安临琛隔壁包间的声音尤其大,“这小姑娘就我们这儿的人,她是个聪明又命苦的,明明已经过了童生试,她家却硬要拿她换彩礼卖给有钱人家当妾,她不肯,发奋读书,如今已是秀才身啦。今年又要下场拼举人啦。这是来拜别店主,也是来给店里增加点人气。”
店家也被她这一番话说得眼泪汪汪,亲自给她收拾了两个食盒,又拉着人认真交代起来,周围的嘈杂声复又响起。
“是个有情有义的!”
“好样的,祝高中!”
边上包间的话也聊到了后半段:
“如此!倒是个好女郎!”
“确是如此,可惜有个不要脸的爹,好在她自己争气,不过她和那些相公们不一样,若是考不中,这秀才公的身份也不会让那些人忌惮太久。”
“哎,谁说不是呢,明明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却这般不容易,老天专欺苦命人。”
安临琛眯起眼,眼前上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他却一口都不准备吃了。
倒是没想到,他今天钓上的鱼是‘坚韧不拔小白花’这一款的。
边上仇文德听得尴尬又恼怒,不说秀才已是有功名之人,在他治下的地界里,居然敢有人强嫁强娶一个秀才,这是把他们的学政当摆设?
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事情会闹到陛下面前?
仇文德盯着眼前的饭菜,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但是皇帝还没动筷子,他更不可能提前动筷子了。
坐立不安间,仇文德只能开口劝道:“他家味道挺不错,陛下您不试试?”
“免了,听戏要紧,尤其是送上门来的戏。”帝王悠悠闲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又声音不大不小地接了句,“听饱了,没胃口。”
仇文德何等人精,皇帝这话一出,他的脸先是白了一瞬,接着就冷了下来。
很快,两人回了仇文德的总督府。
仇文德总算吃上了热乎的饭菜,他一边嚼着,一边面色发青,脑中尽是陛下之前随口说的“爱卿猜一猜后面还能听到几处好戏?”
皇帝说得轻描淡写,仇文德却不敢接话。
不出安临琛所料,接下来短短几天,从戏台到游舫、从酒楼到寺庙,安临琛前后遇到了艳丽花魁夜游秦淮、色艺无双公子棋局对决、小家碧玉清纯姑娘骤然病发……
燕瘦环肥、楚腰卫鬓,不一而足。
看着这些年轻鲜嫩的漂亮男女,仇文德眼睛再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只想哭。
到底哪个不想活的,想搞事别扯上他啊!
呜呜呜,陛下,臣绝对的忠心不二啊!
安临琛一路钓鱼,心情不断下沉。
他已经绕着最外围吞噬了一整圈,水患也已经完美控制住。
小云那处,为何还迟迟不见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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