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军雌用力捏了捏帕特里的手臂,沙哑道:“你能不能听我讲……”
掌心下的温度滚烫,帕特里模模糊糊应了一声:“赫佩斯,你事好多,我在听,说吧……”
“态度积极一点,我很少分享情感生活的,能不能尊重我。”赫佩斯手臂受伤使不上力,软绵绵推了他一把,强迫帕特里恢复清醒。
那头柔顺整齐的红色长发,如今乱糟糟地搭在身后。
他的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干裂,眼下一片乌黑。
浅灰色的眼瞳开始看不清东西,眼前景像模模糊糊。
“我做饭那么难吃他都吃的下去,还不会惩戒我,换别的雄虫早把我送进惩戒所了,一言不合直接抽鞭子……”
赫佩斯缓缓握紧光脑,仿佛能在言语的叙述中,想象谢长留平静的面孔。
黑发雄虫向来好脾气,性格也淡然,从未见过他情绪大起伏的模样。
那些过分激烈的情绪与谢长留并不相关。
赫佩斯笑了声,又低低叙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希望这次也能活着出去吧……”
帕特里没有回答他。
山洞外又一道闪电劈下,雷
声震耳欲聋。
赫佩斯忽地陷入沉默。他撑着石壁去触碰帕特里的身体,声音颤抖:“帕特里?”
“帕特里,醒一醒,现在不能睡。”赫佩斯呼吸一滞,拍了拍帕特里的脸颊,“醒醒!”
暴雨将呼吸声淹没,他在阴沉的天色里,麻木的心脏再一次察觉到了绝望的存在。
第68章
帕特里身躯滚烫。
赫佩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暴雨滂沱,帕特里因重伤高烧陷入昏迷,手边没有任何药物。
受重伤,恢复能力也受到影响,不及时处理治疗,下一秒就是准备后事。
如果他们在战舰之内,还有可能撑一撑。
但他们为了查验情况离开战舰,在密林里搜寻停留,结果因为暴雨被困。
帕特里的情况拖不得,赫佩斯必须带着他返程。
“你得活下去……不准死……”红发军雌低声喃喃,拖着受伤的身体,背起了帕特里。
他没能让其他虫活下去,至少要让帕特里活着。
赫佩斯见证了太多死亡。他尝试过无数次挽救,然而都是徒劳,每个虫的死亡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定好。
那一日的场景他至今记着。
年幼的他望向即将出门执行任务的维尔斯,小声地乞求他不要离开,不要去执行任务。
他无法插手,无法更改,就像眼睁睁看着雌父赴死一般。
因为他知道那场任务过后,维尔斯的生命将被永远留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然而维尔斯只是蹲下,与他平视的同时,难得用温柔的口吻安抚他。
“如果我不去,谁来保护他们呢?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骗子。年幼的赫佩斯想。
军雌有一头炽烈的红发,转身同他道别离开时,发梢轻摆,晃出明媚夺目的光,几乎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夺走。
年幼的赫佩斯看着维尔斯的背影,最终在心中沉默道别。
那是他与雌父的诀别。
他原以为自己见过了那么多场死亡,内心早已平静,可看见濒死的帕特里,他依旧难以忍受。
平静之上的遮羞布被拆下,暴露他惶惶不安的内心。
幼年时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再次席卷他,他只能站在空寂的客厅里,无望地看着雌父离开,看着一个虫又一个虫的死亡。
而如今他有了反抗的力量。
他不想放弃。
“帕特里,给我醒过来……”赫佩斯咬紧牙关,精神力释放,充做屏障罩住他与背上的帕特里,替他们挡开倾盆暴雨。
视野内水汽弥漫,一片模糊,他的精神识海也紧跟着刺痛,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全身的伤口开始传来沉重的疼痛,背上的重量胁迫他,让他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
脚下如同沼泽,像是要将他彻底拖入深处,自此丧命。
耳侧是电闪雷鸣,混合无数喑哑暗语。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嘲讽他的顽固偏执,对他的执拗嗤之以鼻。
讥讽刻薄如影随形,到最后又紧密贴着耳侧,蛊惑似的劝诱他选择放弃,多年来的固执不过水中捞月一场空,皆是无用功。
他的命运早在最初便被既定,为何要选择对抗。
赫佩斯深吸一口气,口腔内是浓重的血腥味,他不知道是喉间涌上的血,还是咬破舌头与口腔内壁带出的痛楚。
全身骨骼发出吱呀的痛苦悲鸣,原先愈合部分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洇湿作战服,晕染开死一般的暗色。
他逼迫自己半虫化,像是要榨干身体最后一点余晖。
暗红色的骨翅猛然大张,半边骨翅受伤严重,让飞行都成了问题。
意识开始模糊,赫佩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将到极限,却奋力扇动骨翅,带着帕特里往驻扎地飞去。
只要到达驻扎地就好,他想,只要到了驻扎地,帕特里的伤就不会危急生命。
如此一想,连飞行的力气都有了。赫佩斯扇动那脆弱可怜的骨翅,猛然滑翔俯冲,终于在精神识海一角坍塌,精神力将将耗空时回到驻扎地。
“帕特里,快!”他语无伦次地将帕特里交给医护虫,自己却脱力倒地,趴在地面一动不动了。
“有没有虫!快,赫佩斯中将昏过去了!!”
“来不及了!快!”
他的耳侧是众多焦虑的声音,刺耳锐利,直接压过了那些嘲讽。
赫佩斯看着帕特里被送进医疗舱,急促的呼吸猛然一停,沉默地闭上了眼,放任自己陷入昏迷之中。
**
他醒来时,暴雨已收歇,只剩飘摇的雨丝。
窗外至黑夜,时间并不早了。
赫佩斯缓缓移动头,浅灰色的眼瞳疲倦地看向灰白的天花板。
他的全身都在传来被锤打的痛苦,但是转头一个动作就叫他发麻,困难万分。
手指轻轻勾了勾,却控制不住疯狂颤抖。
“中将醒了!”病房门口传来一道惊呼声,好几名医护虫哗啦啦涌进小小的病房,围在病床周围,观察赫佩斯的情况。
“幸好醒了……”一名雌虫哭丧着脸,崩溃道。
他们这一支军区联合部队,负责指挥官连同赫佩斯在内一共有十三名,如今只剩下六名。
赫佩斯要是死了,他们这群虫带着一群伤员,逃出德卡浦星回贝塞星通报消息的机会更加渺茫。
“我……”将将开口,赫佩斯就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话,只剩气音。
一旁有虫劝道:“中将,您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会儿。”
然而赫佩斯心里记挂帕特里,根本不可能安心休息。
他看向那名雌虫,浅灰色眼瞳多了分固执的色彩:“帕……帕特里……”
病房内的医护虫们知晓他话里的意思,杂而乱的呼吸声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死亡一般的沉默从病房内满溢出来,连带病房外的走廊都失去了应有的声响。
赫佩斯像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攫住,整间病房化作深海,他只能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感。
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朝门口挥了挥手。
所有医护虫沉默地离开病房,病房门合上,咔哒一声落锁。
赫佩斯闭上了眼,呼吸却变得艰难。
察觉到绝望情绪的心脏沉沉下坠,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混乱场景,颜色粘稠杂乱的色块大面积铺开,繁复交叠,晕成难言的黑。
赫佩斯的意识在不同时空场景中交换,最终脱离身体,麻木地看着每一个时空的赫佩斯如同行尸走肉般死在了边境。
良久之后,一滴泪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晕出了模糊的痕迹。
**
谢长留的脚步一顿,眉间微蹙,转头看向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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