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按上少年的脑袋,“你这也太弱不禁风了些,我们漠北从没有你这样的男子。”
“力道重了。”苗柠不高兴地嘟囔着,“轻一点。”
赫连夙:“……”
他本想甩手不干了,但是看着苗柠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力道又轻了些。
“……太轻了你没吃饭吗?”
赫连夙气笑了,“你让本王子给你当按摩的,还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真难伺候,宗凛怎么能忍受你的?”
苗柠抬起眼,他脑袋疼得紧,这会儿还被人凶,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凶我?”
“我、”赫连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男人说哭就哭,他顿时有些慌神,“哭什么?我这也叫凶你?你从来没被人凶过吧?”
他的话对苗柠来说毫无安慰的意义,苗柠泪眼蒙眬,“你凶我,你竟然敢凶我,从来没有人凶过我。”
“……”果然。
赫连夙连忙安慰,“你别哭,是我混蛋我不该凶你,我没伺候过人……小祖宗,你别哭了。”
“你不难伺候,是我不懂伺候人,跟你没关系,我的错。”
赫连夙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竟然在荣王府因为一个少年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宗凛和宗勉回来了。
还没进屋宗凛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快速进去,见护卫对着掉眼泪的苗柠无措。
“柠柠。”
“柠……”宗勉的柠柠两个字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他跟着宗凛进屋问,“怎么回事?”
赫连夙回答,“公子说他头疼。”
他有些后悔对苗柠说了两句重话,这人也太娇贵了些,稍微重一点的话也说不得。
宗凛赶紧将少年抱在怀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疼?”
“疼。”苗柠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你去哪里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柠柠。”宗凛温柔地替苗柠按着脑袋,“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赫连夙有些震惊,他开始还以为宗凛对府上的少年宠到没边是传言,现在他才发现竟然是真的,这模样,果然是把少年当做稀世珍宝来对待。这人在战场上可是杀伐果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竟然还有这样一面,这个少年究竟……
宗勉的手在袖子里攥紧,这种时候……他就是个局外人,甚至、甚至在苗柠眼里,宗勉就是个见过几次的皇帝。
当宗凛太久了他甚至以为他和苗柠两情相悦,事实上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如今真正的宗凛就在面前,和苗柠如此亲密,就像他是宗凛时……
太可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满和嫉妒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苗柠未来会和宗凛成婚,彻底成为他兄长的人。
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苗柠和宗凛成婚吗?
“柠柠,怎么样了?”宗凛轻声问。
苗柠缓过来一些,他恍惚的看见了宗勉和赫连夙,又闭了闭眼才睁开,然后他发现不是错觉,是真的见到这两个人站在屋内。
他抓着宗凛的袖子,“我好累。”
宗凛道,“我抱着你睡。”
说罢他看向赫连夙皱眉,“你是新来的?”
“是,属下叫苏炼。”赫连夙神色不变,低下头来,“主管说住院人不多,便让我来。”
宗凛道,“出去吧。”
赫连夙余光扫了苗柠一眼,他心底还有两份愧疚,这会儿乖乖的退了出去。
宗勉声音有些低哑,“朕、我也先走了,探花郎好好养身体。”
他没让宗凛送他,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转身离开了荣王府。
宗凛看着宗勉的背影,神色淡淡。
刚才哭得太厉害了,怀里的少年轻轻地抽泣了一下,宗凛低下头来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苗柠摇了摇头,他喉咙沙哑着,“宗凛,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日后不会了。”宗凛道,“我去哪里做什么都会告诉你,好吗?”
苗柠轻轻地嗯了声,伏在宗凛的膝盖上,缓缓地闭上眼,他说,“好累。”
“睡吧,我陪着你。”
赫连夙能透过窗看见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如同欲飞的蝶。
他奇怪地想,为什么自己要关注苗柠这样的人。
苗柠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子是他从前最不喜欢的人。
……
苗柠捧着话本坐在窗边往外看,他发现赫连夙站在那里和清风说话,似乎格外自在。
苗柠眉一拧,叫道,“清风。”
“公子。”清风连忙过来,“怎么了?”
“新来的那个护院,把他给我叫过来。”苗柠说。
清风转身去叫赫连夙。
赫连夙站在苗柠面前,他低着头,那身气势却不像低头的模样。
苗柠掩着唇咳嗽了一阵道,“苏炼?”
赫连夙不明白苗柠想搞什么鬼,他说,“是。”
“给我倒杯水,不要太烫也不要冷了。”苗柠把话本放到腿上,抬眸看着赫连夙,“能做吗?”
“倒杯水而已。”赫连夙冷笑,“有何不会?”
清风皱眉,“谁让你这样和公子说话的?”
赫连夙:“……”
他磨了磨牙,想起是因为自己苗柠的病一直没好,忍下心头的怒意,把水倒了然后塞到苗柠手中。
苗柠又咳嗽起来,他双颊泛着红,眼底含着因咳嗽而泛起的泪花瞪着赫连夙,“如此粗鲁,连杯水都倒不好,怎么能在内院帮忙?”
赫连夙几时被人如此讽刺过,偏偏他还不能发火,在看见少年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后又倏地低下头。
可恶,这副模样是在博取他的同情和可怜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苗柠嗓子疼得厉害,“去给我把药端来。”
赫连夙转身去断药。
清风眉头皱得更深了,“公子,这人看起来桀骜不驯,不适合待在主院。”
但是这人更不适合去其他院子,苗柠还是觉得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
他捧着手中的杯子说,“桀骜不驯就调教好,有利爪就把爪子磨平,既然他要来,怎么做就是我的事了。”
清风一顿道,“是。”
“这个人的事你别告诉宗凛。”苗柠把杯子递给清风,又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他身子冷,这层毯子好像不足以让他暖和起来。
清风回答,“我的主人是公子,我只听公子的话。”
苗柠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扶我回床上休息吧,榻上不舒服。”
清风的手还没伸过来,端着药碗来的赫连夙眉头一拧道,“不是没什么力气?”
清风一开始还觉得赫连夙不错,但是如今看他对苗柠的态度,他又觉得这个人实在讨厌。
苗柠有些费力,懒得和赫连夙说话。
赫连夙把药碗往清风怀里一塞,然后把苗柠抱起来。
清风大怒:“苏炼你!”
“若是让他走到床上,晕倒了怎么办?”赫连夙打断清风的话,“弱不禁风的。”
清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把心底的不满压下,苗柠说了要调教赫连夙,他不再多管。
苗柠上下打量了一眼赫连夙道,“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
赫连夙:“……”他好心好意抱这人上床,这人还不领情?
“去给我打盆水来。”苗柠又指挥道,“你应该会吧。”
赫连夙憋着一肚子气去打水。
他想,他上辈子真是欠了这苗柠,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待着这里让这人百般折腾。
偏偏他心底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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