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台基基建这种体量的大公司来说,一场官司打上三五年是常有的事。我们耗得起,你们家行吗?你老公治病要钱吧?你儿子大学还没毕业,将来找工作谈朋友安家立业,哪一样不要钱。听说你老家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也到上学的年纪了吧?你们老家那种地方,教育资源能好到哪去。不如收下这笔钱,买套房子落上户口,再把孩子接过来多好……反正你们打官司也是为了钱。不如收下这一百万直接撤诉。大家都省事。”
苏恪玠用膝盖想,对方说服苏母的理由大差不差就是以上这些说辞。因为换位思考,如果苏恪玠是台基基建的代表律师,他也会这么说。
邢铭昭默然不语。对于习惯了面朝黄土过日子的普通人来说,能鼓起勇气跟台基基建打官司,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跟着宋世坤一起去医院的律师也一定会从方方面面的角度分析这场官司想要打赢希望有多渺茫。
所以苏母思前想后,才会选择对方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样的补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公道长久的生活在打官司的阴影中。
苏恪玠能理解苏母的做法。她只是在她有限的人生阅历中,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至少是轻松的选择。
苏恪玠只是诧异,苏母竟然完全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
邢铭昭慢慢冷静下来。过了好半天讪讪开口:“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苏恪玠悠然说道:“我们不得不承认,钱是个好东西。既然台基基建有信心用钱摆平问题,我们就等着台基基建继续出招吧。”
话音未落,邢铭昭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脸上的遗憾和同情表现得更明显了。他可以确定,接下来的日子这位小学弟一定会非常难过。
事实上邢铭昭之所以断定苏恪玠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也是因为今天下班前,跟他一同竞争律所合伙人席位的那位同事心情甚好的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跟他分享了一件事——对方通过自己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无意间”了解到一些事,比如部分媒体已经撰好了新闻稿,只等着明天一早就发布。
“我得到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要跟你分享。”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的律师同事斜靠在办公室门口,彬彬有礼的说道。
而邢铭昭的回应则是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狠狠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甚至还拉上了百叶窗的窗帘!
想到这里,邢铭昭又开始怜惜自己的命运:“忙了大半天,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我比你更幸运一点。”
他要面对的最多就是一点不怀好意的嘲笑,苏恪玠即将迎来的却是蓄谋已久的污蔑和唾骂。但愿台基基建买通的媒体温柔一点,不要把孩子骂出自闭症。
苏恪玠瞥了一眼自怨自艾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邢铭昭,慢悠悠道:“你做律师这么久,有没有接触过慈善基金这方面的工作?”
“当然接触过。”邢铭昭漫不经心的回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当然是有需要。”苏恪玠微微一笑,他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身体舒展靠后,那是一个极为放松的姿态:“我需要你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帮我打听一点事情。”
“如果我想成立一个农民工维权互助基金,需要准备什么手续?”
邢铭昭紧紧盯着态度悠然的苏恪玠,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哈?”
“顺便再帮我注册两家公司!”苏恪玠并不理会邢铭昭的疑惑,淡定补充道。
第13章
台基基建的反击一如苏恪玠意料之中的迅速猛烈。
第二天一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纷纷刊登了苏家拿钱撤诉的报道——标题触目惊心内容痛心疾首,还隐晦提到了苏恪玠跟霍渟岳的关系,话里话外暗示苏恪玠起诉台基基建的背后另有深意,并且在文章最后言辞犀利的抨击了苏恪玠见利忘义的行为,指责苏恪玠搞出这么多事其实并不是为了公道和正义,他就是为了钱拿可怜的农民工们当靶子。
群情激愤口诛笔伐,顷刻就将苏恪玠推到了道德的天平上。各种各样的阴谋论甚嚣尘上,其中不乏恶意揣测人身攻击,置身于风暴中心的苏恪玠却情绪稳定,根本没把这些舆论放在心上。
他正忙着创建网站模板,忙着发布招聘兼职的帖子——招大学生去售楼处门口熬夜排队,每个号码四千五百块,苏恪玠一分钱的中介费都没赚,就是信息的搬运工。
考虑到工作需要,苏恪玠用兜里仅剩的几千块钱在学校对面的旧货市场买了一部二手小灵通,办了一张电话卡。一边感慨没有共享单车真不方便,一边从考研的学长那里借了一辆二手电动小摩托。
除此之外,苏恪玠还在学校对面的照相馆里租了一台照相机,跟建筑系的学长借了一套测量工具,方便他考察临海市在售和预售的每一处楼盘。
每当实地考察完一处楼盘之后,苏恪玠都会在空白的素描纸上详细画出每一套房子的格局图纸,核实小区配套的基础设施,摸清小区附近的城建规划和大型商超。就连附近的商务写字楼苏恪玠都不厌其烦的一一考察过,想要摸清楚每栋写字楼里都存在着什么样的公司。毕竟周围邻居的层次也很容易影响房价。
苏恪玠甚至还给不同楼盘精心设计了宣传广告页,附上精美的宣传照片,里面详细罗列出每个楼盘的优缺点,包括地段,价格,采光,格局,小区绿化,物业管理,周围基础设施的建设程度,医院、学校、交通、商场、便利超市等配套建设的涵盖范围,甚至连开发商的盈利负债等等信息,苏恪玠都通过公开可以查阅的财报等内容搜检出来并一一罗列在宣传页上。
整整三天时间,苏恪玠忙到脚不沾地。白天到处跑楼盘搜集资料,晚上在售楼处外面熬夜排队时还要趴在笔记本电脑前整合信息。还要抽空去给炒房团的成员们做参谋——深知2003年临海市的房市有多火爆抢手,虽然约定了三天时间,苏恪玠却不敢大意,他可不希望炒房团的成员因为遵守约定错失好的房子,从而增加不必要的隔阂。所以他每天都会抽出两三个小时陪同炒房团成员一起去售楼处,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告知诸位炒房团成员,帮忙砍价看风水,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十分熟稔。
受到铺垫盖地的报道影响,炒房团的人最开始对苏恪玠的态度还有些微妙。不过这种尴尬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们亲眼看到苏恪玠的忙碌并因此获益后,大家反而体会到了苏恪玠的赤诚和坚韧。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流言蜚语满天飞时继续安安稳稳的埋头做事。很多人都会受到言论影响,或是动摇自己的决心,或是情不自禁的为自己辩解。苏恪玠却没有以上任何一种言行。
面对外界的质疑和揣测,他沉默着不发一言,却并不是因为词穷或者心虚,而是因为那种无聊的言论并不能影响他的内核。他仍旧有条不紊的处理自己的工作,坦荡利落的对待每一个人。
这一点炒房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深有体会。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苏恪玠的帮助下选到了自己最心仪的房子,还节省了不少钱。最初因为流言蜚语所产生的微妙芥蒂迅速转变为熟悉后的信任和唏嘘,于是大家反过来纷纷开解苏恪玠不必把报纸上的话放在心上。
“打官司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反正你们家打官司也是为了钱,趁着事情闹大了,对方愿意赔钱和解是好事。你不用在意那些媒体说什么。那都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为了卖报纸唯恐天下不乱的。你就踏踏实实干你自己的事,等过了这阵风就好了。”
炒房团的太太们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苏恪玠,就连一起去讨薪的农民工都觉得苏母收钱这事无可厚非。反正他们也在苏恪玠的安排下赚到钱了,那点工资讨不回来就算了。他们不会责怪苏家。
相比之下,反倒是跟苏恪玠没有任何利益纠纷的同学无法理解苏恪玠的选择。在他们看来,既然苏恪玠选择起诉,那就应该坚持下去,至少不该在这种时候跟台基基建和解。这种万事俱备却临时打退堂鼓的做法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以此为契机推动更多人关注农民工的利益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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