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易水此刻没有直接打出“跳过”这个词。
他只是简单利落地回答了对方一个字:[是。]
等到对方如约传来了另外一半资料后,易水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就这么慢悠悠地给对方发了一则消息过去: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比如说,你觉得我刚才所说的回答都是真的吗?]
另一头的安克看见这段信息后不由苦笑了一声。
先前他向主殿扔出直播仪器的事果然还是太莽撞了。
原本他还想借着交易之事与易水拉近点关系,从而尽可能地打消对方的怒气。
看样子是他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甚至他现在连对方先前的回答是真是假都无法确定。
他该庆幸还好之前他压下了让易水帮忙、让他能够遇见克塔斯的念头吗?
否则他这个通关任务怕是要越发困难了。
然而即便安克什么都没说,易水也早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一个擅长科技、偏智谋型的家伙,却在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地成为了克塔斯的亲卫。
这家伙的通关任务实在是不怎么难猜。
况且交易归交易。
今日他和克塔斯的那段对话,也不是那么好放出去的。
随后,易水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安克传来的情报上。
就像安克对他的回答惊疑不定一样,易水对于这个情报的真假也抱有着怀疑态度。
所以他只是将其略作参考罢了。
当易水一目十行地浏览完那些情报后,他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屏幕上安克所总结的那些情报的其中一页上:
“最近半年里,克塔斯的脾气愈发喜怒无常。我猜测这或许是因为他近来时常失眠的缘故。”
“不过即便失眠,克塔斯的实力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虽然他早已不再与亲卫们切磋对战,但从训练场中那些仪器上记录的数据来看,他的实力甚至反而变得更强了。该说这位不愧是结束了宇宙战乱的帝王吗?”
看到这里后,易水直接抬手将这份情报给翻到了的最后一页。
这一页记载的是训练场仪器上克塔斯一年前与其如今各项身体数据的具体数值。
对比完两者后,靠在沙发上的易水忽然低笑了一声。
他虽然对心理学并不怎么了解,但他至少还是知道,PTSD确实是有可能使人暴躁失眠的。
而在上个副本里,他就曾怀疑过封尽有PTSD。
许久之后,易水就这么用他那还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缓缓念出了那位帝王的名字:
“克塔斯……”
在念完这个名字后,他又紧接着念出了一个与之发音略有些相似的单词来:
“Catastrophe。”①
而于某种语言里,这个单词可以翻译为——灾厄。
易水最初之所以一再怀疑克塔斯或许是封尽伪装的,除了他们那相似的灰发金眸和某些时候极为相像的气场外,也是因为“克塔斯”这个名字。
只是当时他觉得仅凭一个单词就说克塔斯是封尽,未免太过牵强。
可如今再回头看这个名字时,易水却发现当初大抵并非是他多想。
克塔斯。
Catastrophe。
——这或许是那位神明在无声宣告着他的到来。
第22章 他是月(七)
“真是傲慢啊……”
半响之后, 闭眼躺在沙发上的易水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即便以帝王的身份出现于此,即便这仅仅只是一个游戏罢了,你仍旧要肆无忌惮地对着这个宇宙宣告自己的到来么?
原本这个副本里存在多位玩家就已经为他的通关平添了不少变数, 没想到连整个副本里最重要的一位角色都极有可能被神明代替了。
话说他刚进副本的时候在想什么来着?这个副本的难度终于正常了?
呵呵。连那位灾厄之神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了, 他的副本难度真的还正常得起来吗?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想以S级评价通关罢了, 怎么就这么难呢?
而之后那一周里, 易水除了搜集信息印证一下安克发来的情报外,一直都安安稳稳地待在皇宫内专供画师作画的偏殿中。
至于他在偏殿里画什么……画克塔斯的肖像画。
易水很清楚撇开那些加成和能力以后, 自己在画画上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当初他在画那幅《月》的时候, 每天除了短暂的睡眠时间以外, 他几乎将其他所有的时间都砸在了那幅画上。
哪怕这样, 都直到回到这颗星球上的前一天,他才堪堪完成了那幅画。
总的来说,他这完全就是水平不够,时间来凑。
要不是视觉和触觉的加成使他得以让画的色彩、布局和笔触趋于平衡,要不是那感知星辰之力对于绘画宇宙星辰有着一定的附加作用, 他哪里进得了皇宫当什么画师?
可他现在不画也不行。
因为每个画师进入皇宫后都得在一周内为克塔斯画一幅肖像画。
这件事早已成了惯例,根本没那么容易因为他一个人而改变。
况且他这次进副本连一年都还没到,比起找个理由推托然后不知何时又被要求作画, 他还不如先试着画看看再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 易水甚至在想自己结束这个副本后是不是该去报几个兴趣班了。
因为他发现最近他要想通关这些副本, 需要的技能似乎也太多了一点。
要是以后的副本难度继续升高的话,他觉得即便自己真的十项全能了, 说不定都没办法应付这种让人头疼的局面。
“你这肖像画画得倒是挺特别的。”
画师们在偏殿里的画室和他们的居所一样, 都是单人单间。
此刻开口的这位中年画师之所以会出现在易水作画的地方, 是因为他是被易水特意请过来看看他刚画好的这幅画是否还过得去的。
毕竟在这方面,还是这些有着真才实学的画家更有经验一些。
那位头发已然有些发白的中年画师此时正仔细欣赏着易水刚刚完成的画作。
只见这幅油画整体呈现出一种迷蒙而沉郁的幽暗色调。
画上那浅薄的月光正透过主殿高处的镂空窗户, 于王座台阶处投下细碎而朦胧的光影。
而此刻那位坐在冷寂王座上的帝王,仿佛连面容都被隐约模糊在了那夜色之中。
可与略有些模糊的面容不同的是,他原本的灰发金眸因失去光线而愈发深沉了几分。以至于在这样混沌的画面里,它们反而显得尤为鲜明。
中年画师绘画经验何其丰富。
他一眼就看出了易水是故意没有画清克塔斯面容的。
于是他又端详了一会儿画作后,便笑容和善地对身侧的易水说道:
“其实你这么画也不错。毕竟最近那位王者越来越不喜欢旁人在他眼前晃悠了。现在别说我们这群画师了,就连那些大臣都不一定能见上他一面。”
“而今年我们给他肖像画时,那位也根本不见我们,甚至他连近来的照片都不存在一张。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们给他画肖像画完全是靠自己对他的印象。”
“你这样既避免了在绘画他容貌时出错的可能,又借此突出了他的气质,确实是个好方法。”
“虽然作为你刚进皇宫后的练手作来说,你这么画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等到明年你和我们同时给那位画肖像画的时候,你可就不能这么取巧了。”
“再说回这幅画吧。从你先前献上的那幅画和这幅画来看,你对色彩的调配和对细节的把握完全是天才水准。现在缺的也就只是一些经验而已。”
“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你画得真的很不错。”
皇宫里的画师除了刚入皇宫要画克塔斯的肖像画外,每年年初他们也得为这位帝王画上一幅。
而那一幅画作远比如今这个要正式得多。
至少怎么也得面容清楚。
对于这位画师善意的提醒和鼓励,易水最终笑着和对方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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