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怎么不行!”阿华拍拍胸口,但因为刚刚的失败脸色有些尴尬,“我好几天没跳这么高,动作有点生疏,这回肯定没问题。”
钢牙旺点头:“自己当心点,用好力度,保护脆弱部位。”
阿华不甚在意摆摆手道:“我知啦,又不是第一天干武师。”
下方的宋禹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
这年头做武行对穷孩子是个好出路,但在这行业里,武师的命也确实贱。
“准备好了吗?”周家米不耐烦催促。
宋禹仔细检查了下垫子才退开。
上方钢牙旺比了个ok的手势:“米哥,好啦!”
周家米举起喇叭:“Action!”
宋禹紧紧盯着阿华的身影,只见他在跟对手过完招数,被打得往后退到栏杆处,身子猛得后仰,这一回,毫不犹豫背摔下来。
砰的一声,重重砸在纸皮箱上。
宋禹的心脏也心惊胆战般狠狠跳动了一下。
等所有人都落定,才有人前去检查武师们的状况。
虾仔跑到阿华旁边:“阿华,你冇事吧?”
阿华揉着肩膀,龇牙咧嘴露出吃痛表情,摆摆手道:“没事。”
刚说完,又疼得倒吸两口冷气,显然是受伤了。
周家米走过来,扫了眼他,没什么感情色彩道:“带他去王师傅那里上药,其他人准备下一场!”
宋禹看着虾仔扶着阿华离开,暗暗舒了口气。
人人只见电影盛世,大明星的风光,却不知背后多少无名武行的血泪。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快到碗里来~~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第3章
宋禹虽然心中感慨,却也没太多心思同情武师这行,人家好歹拿着高薪,自己现在想做武师都还不成,只能在片场打杂,能寻着机会跑了个龙套就谢天谢地。
他穿来这几天,检查过原身和渣爹留下的家当,存款和值钱的家当是一分没有,还为了给渣爹治病,欠了一笔数额不算小的外债。
而且这债还是高利贷。
他一个原本身家数亿的大明星,如今生计都成了问题。
想到如今这处境,他就有点头痛。
剧组今天拍的是日戏,但也拍到暮色四合才收工,好在剧组管两顿饭。
动作组薪水日结,宋禹打了一天杂,多是摆放道具,连个龙套都没跑到,拿了五十块薪水。
武师们则大都一百五到两百之间,据说做替身,可以翻倍,但今天没有主角戏,也就没机会做替身,薪水便相对要少一些。
但比起香江普通人收入,仍旧相当客观。
华灯初上的八点半,收工的人们,陆陆续续从片场走出来。
“阿禹,要不要一起去饮酒?”钢牙旺笑眯眯拍着宋禹肩膀问。
这一天下来,宋禹看得出,钢牙旺心胸宽阔为人豪爽,人品很不错,对兄弟们也仗义。跟着他的几个兄弟包括虾仔阿华,虽然言行举止粗俗,但心眼儿也都不坏。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干这行的,大都没读过什么书。
因为没读过书,又干得是危险行当,这些人惯会吃喝玩乐,赚多少花多少。他现在穷得叮当响,哪能跟他们一样当散财童子。于是笑着摇摇头回道:“我家里还有点事,得早点回去。”
钢牙旺也没强求,笑呵呵道:“明早八点去油麻地北海街十九号集合,那里有片场巴士。”
宋禹点头:“晓得的,旺哥。”
与坐上钢牙旺面包车的一行人挥手道别后,宋禹也去了巴士站,坐上了回深水涉的小巴。
深水涉如今是除了九龙寨城之外,最大贫民区,肮脏拥挤的街道,破败陈旧的唐楼,蝇营狗苟的穷人,与香江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从巴士站下车,又步行了十来分钟,宋禹走到了如今所住那五层高的老旧唐楼下。
想到那鸽笼一般的房间,他实在是有点不想回家。
犹疑间,目光不经意瞥到一楼档口“林记糖水铺”的招牌。
虽然在剧组吃过晚饭,此时并不饿,为了迟点回家的宋禹,还是转身朝糖水铺走了过去。
糖水铺不足二十平米,六张小桌,这会儿过了九点,店内只得一对阿叔阿婆慢条斯理饮着糖水。
还有内侧收银台行内,一个手捧一本书低头阅读的青年。
宋禹淡淡瞥了眼那人,就收回目光,在门口一张空位坐下,歪头去看内侧墙上的食单。
都是典型的粤式糖水和点心。
他入行这十几年,过了二十五岁,为保持身材,开始控制饮食,很少吃甜品。但如今这具身体只有十八岁,也不是明星,大概率还得干很久的体力活,自然也不用多讲究。
正犹豫着点份什么,一道冷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你好,食乜嘢?”
宋禹盯着墙上的食单回道:“一份番薯糖水,谢谢!”
说完,才转头朝人不经意看了眼。
只是这一看,却几乎是叫他昂起头来,因为糖水店这位侍应生实在过于高大,简直像是拔地而起一般,只有用力昂起头才能看到那张脸。
而目光终于落在对方脸上时,宋禹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侍应生自然就是刚刚在收银台内捧着书的青年,眼下近看清楚脸,顶多二十出头,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模样。只是身形过于高大挺拔,只怕快一米九,虽然五官周正俊朗,但皮肤偏古铜色,眉眼锋利,眼窝深邃,眸子比寻常亚洲人的黑眼珠略浅,是一种带着天然冷意的深灰,脸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更显冷峻,加上缠绕在结实手臂上那两道梵文刺青。
宋禹本能没敢多看。
八十年代的香江,杀人放火帮会横行,满大街都能看到混堂口的烂仔。
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良民。
没想到喝个糖水,都能遇到疑似危险分子。
侍应生自然不知他想法,继续问:“还要其他吗?”
“不用了谢谢,”宋禹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
“好的,稍等。”
语气倒是挺有礼貌。
待人转身进后厨,宋禹不由自主舒了口气。
很快,危险分子便端着一碗糖水去而复返:“你慢用!”
“谢谢。”
宋禹低头看向碗中,分量还挺多。
他拿起勺子喝了口番薯糖水,味道甘甜,出乎意料的润口。
“家俊,没把客人给我吓走吧!”
正慢条斯理喝着,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宋禹下意识看了眼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是个身形微微佝偻的阿伯,看着五十多岁的模样,但本身年龄兴许更年轻,毕竟市井讨生活的人,原本就容易苍老。
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两大袋食材之类的玩意儿,刚走进门,先前那危险分子青年,便从收银台迎上来,将他手中袋子接过:“舅父,你歇着,现在人不多,我看着就行。”
阿伯挥挥手:“不用不用,你杵在这里,客人都不敢来,你去玩你的。”
青年倒也没坚持,将两包东西放入后厨后,便从里面出来,径自走出糖水铺,路过宋禹这桌时,还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冷飕飕的眼神,让宋禹赶紧低下头,佯装专心喝糖水。
一碗糖水喝完,已经快十点,明天还要开工,不想回家也得回了。
糖水一块钱一份,宋禹给了钱,慢悠悠走了出去。
只是刚出门,就脸色一变。
只见三个烂仔打扮的青年,正从旁边通往他家那个楼道里走出来。
原身的记忆告诉宋禹,这几个烂仔,正是收高利贷的,在他穿过来前,原身已经被骚扰过好几次。
看这情形,应该是刚去过他家,只不过扑了空。
“家俊!”那三人打头的是个光头,出了楼道后,忽然加快脚步,走到一个正站在路边抽烟的青年身旁,热情地跟人打招呼。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糖水店那青年。
看这三个烂仔,对他态度颇有几分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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