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问心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他无声哂笑,随后说:“城主徘徊阵中这么久,一直没有踏足这个时间,就是因为不想亲眼重温往事吧?我……我是一个局外人,城主不想看,可以在外面守着,由我在剑阵中寻阵眼——”
他还未说完,神色一变,上官了了也突然衣袖一挥,用灵力将他往一旁拉去,掩下两人踪迹。
只见一千年前还未完成的北冥剑阵之前,有渡劫修士上前发出传音。
守卫剑阵的修士眨眼间便现身,问那人:“何事?”
“城外浊气翻涌,恐有异动,求见首座!”
安无雪隐匿身形,在一旁看着,眸光微顿。
他想起来这时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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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上官了了还未寻回上官然。
城外浊气翻涌,正是有人在同妖魔斗法,引动周围灵气浊气相错。
同一时间,上官了了灵囊之中,她寸步不离带着的亲弟弟的命牌亮了起来。
剑阵旁的城主府别院中。
阵图摊开,足足覆盖了整个院落的空地。
上官了了瞧不见,便干脆坐在一旁的树梢之上,靠着树干,晒着当时还难得一见的日光。
她还不知灵囊中那命牌的变化。
她的长发飘落而下,随风摇曳。
“阿雪。”
“嗯?”
“你说,若是北冥剑阵功成,剑气可清肃我北冥浊气,也可覆盖整个北冥。等到四海真的清平的那一天,我就可以用剑阵找到弟弟了吧。”
“用曲氏的血脉寻人秘法?”
上官了了轻轻点头:“此法自身为祭,祭的越多,能寻人的范围越大。一滴精血能在第一城内寻人,可若是范围扩大至茫茫北冥,这就不够了。
“我当年已经以双目血祭了一次,做不了第二次。可你说北冥剑阵的剑气散开,能覆盖整个北冥,那是否能同曲氏秘法结合,将我精血气息散至北冥,寻我弟弟?”
安无雪温和一笑:“应当是可以的,若是行不通,便让曲氏看看能不能改一改那秘法,到时我会助你。不过……”
他俯身跪坐在阵图边沿,低头细看了一会阵图,叹气道:“布阵一事,我们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北冥太大,被摧毁的北方天柱本就是灵气最旺的一角,仅仅在第一城立下剑冢布下剑阵,并不能完全替代天柱。不管怎么改,都做不到,布阵已经失败两次了……”
“你的意思是,”上官了了问他,“我们要在其余的四十八城也添点什么,辅成第一城的剑阵?”
“是——”
安无雪话语一顿。
传音符咒送入院中。
他抬手接过打开,听到今日轮值的渡劫期修士同他说:“首座,城外有人同大魔斗法。”
安无雪眉头一皱。
斗法罢了,这时在乱世之中还少见?禀报他做什么?
只听传音符下一句便是:“我等靠近探查,动手的仙修似乎用的是同上官城主同源的灵术。”
同源的灵术?
上官了了的灵术是北冥仙君的传承,南鹤和北冥一战,这传承者除了上官了了,不就只剩下上官了了那失散在外的弟弟了吗!?
上官了了猛地从树上翻身而下,赤着双脚,踏过阵图,快步跑到安无雪面前。
她弯下腰,从灵囊中掏出一块命牌递到安无雪面前。
“兄长,这是阿然的命牌,它……”
安无雪盯着那命牌看了片刻。
“兄长?”
他一字一顿道:“命牌亮了。”
第88章
命牌亮了,即为命牌所有者就在附近。
南鹤同北冥斗法那日,整个北冥浊气翻涌,乱作一团。
上官了了不是北冥仙君唯一的后代。
她上有兄长,下有幼弟。
可她的亲兄长同她的娘亲北冥仙君沆瀣一气,意图将北冥变成浊气源地,供万千魔修驻扎修行。
她只记得那日很乱很乱,可她后来挖下双目,再也无法亲眼瞧见战乱中的北冥了。
南鹤是上一代最无可匹敌的天骄,是数千年前无情道磨出的最锋利的剑。
北冥仙君引浊气入北冥,本就消耗巨大,不可能是南鹤的对手,可她藏于冥海中修养,任由浊气蔓延,南鹤寻不着她,自然杀不了她。
但北冥仙君没料到,血脉在身,上官了了却不曾背弃仙修,反倒自挖双目,助南鹤寻到了她。
北冥仙君魂飞魄散之时,笑声传荡在冥海之中。
上官了了满目鲜血,听到那随着海浪而来的诅咒。
——“你既要做个无牵无挂大义灭亲的卫道之人,选了北冥,选了仙道,那你此生再也瞧不见世间,再也不会有至亲至爱之人,亲者或相争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
——“我唯一的女儿,我以我最后的残魂为咒,祝愿你孤独一世,寿数绵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冥仙君死了。
魂飞魄散,尸骨碎于冥海,浊仙之灵力坠入万丈海渊,海浪翻滚,乌云卷动。
少女双目空茫,鲜血滴落满衣。
落月峰的长辈在一旁护着她,替她挡着四方浊气。
可她连鲜血都来不及擦,蓦地转身往城主府跑。
亲者或相争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
她的兄长已被落月高手斩杀,可她的幼弟还在城主府中!
上官然年岁不过十一,刚刚入道,还未踏入修行之门,无法影响战局,北冥仙君入魔根本没有带上这个年幼的孩子。
那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她逆着纷乱,赶回城主府,却没能寻到上官然的下落。
她与上官然自此失散。
此后,南鹤仙尊助她稳固北冥局面,将她带回落月峰抚养,直至她道成回到北冥,年少便成了统御北冥四十九城的渡劫高手。
但她始终寻不到上官然。
上官然的命牌没有碎,可不论她走到哪里,命牌都没有亮过。
她瞧不见,虽能以神识辨物,却无法真正看见光亮。
这些年来,他们每每行到一处,若是安无雪在旁,她总会掏出上官然的命牌,问他:“阿雪,它亮了吗?”
每一回的答案都是“没有”。
除了这一次。
安无雪深知命牌亮了的寓意,他反应得比上官了了还要快,赶忙起身,唤出春华,拉起还在怔愣惊喜之中的上官了了。
长剑穿过长空,他们停于传音符禀报的斗法之地。
第一城结界边沿,有一人被浊气包裹,双瞳发红,黑发散下,发梢纷飞,遮挡了大半容貌。
那是个渡劫期的大魔!
而那大魔面前,一个大成期巅峰的青年已经满身血污,双方都各有伤势。
那青年更是面色苍白,分明受伤不轻,却还在坚持着结出法印。
法印结出的那一刹那,上官了了神色一震,抬手便结出了一模一样的法印!
这法印带着渡劫期的修为,那大魔被法印打中,似是闷哼了一声。
安无雪就要一同出手,可那大魔被打退之后,不再恋战,转身便逃遁而去。
那青年转过头来,见有高手相助,一口气撑着许久,终是放了下来,昏了过去。
之后,上官了了和安无雪一道,将人带回了第一城。
青年身上好几处伤口,上头还覆盖着鲜血。
青年方才对战之时,用的是北冥仙君传承的术法。
命牌还在亮着。
上官了了坐在床边,抬手,根本不顾对方身上的血污,轻轻抚摸着昏迷的青年的面容。
安无雪在一旁笑道:“你怎么连除尘咒都忘了?”
他说着,挥手,给那已经确认是上官然的青年洗去血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上官了了这才怔怔道:“我……我忘了。”
安无雪知道她是太过欣喜。
上官然不仅仅是上官了了寻觅已久的亲人和遗憾,也是北冥仙君死前为上官了了落下的诅咒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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