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愣愣地看着地上刺目的红色,听到动静的阿树也很快冲进来,阿树惊恐地看着他,然而还不等这一主一仆做出什么反应,外面突然传来疾跑的声音。
萧融停顿一秒,立刻翻身下床,他只披一个外衣就出去了,连鞋都没穿,阿树心慌,却也不会在这时候叫住萧融,他只是麻利地捡起鞋子,又拿了萧融最厚实的披风,然后追着他跑了出去。
来人是东方进和高洵之,他们还没进来呢,大门先自己开了,还是萧融亲自开的,高洵之一眼就看到了萧融嘴角上的血迹,他这一瞬的感觉太复杂了,既心疼又怨恨还担心,但萧融看见他的神色之后,随手一蹭就把嘴角擦干净了。感觉高洵之不够冷静,于是下一秒,他看向东方进:“出什么事了?”
东方进其实也看见那点血色了,但他只是诧异了一瞬,毕竟他也不知道萧融体质有什么问题,听到萧融的问话,他简短回答:“刚刚有人来到官府求助,说他们是皇宫侍卫,受南雍皇帝所托,给镇北王殿下送一封信。”
同样的信送两封,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萧融却没有思考,这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做的每个反应每个动作,仿佛都是被别人接管了一样。
萧融伸手:“信呢?”
信当然不在东方进这里,东方进把它交给高洵之了,高洵之看了看萧融,不知怎么,他也没有废话,直接就把信掏出来,放在了萧融手里。
同样是让镇北王勤王,但用的理由和说辞完全不一样,信上第一句就写明了这封信是小皇帝口述,其他人代笔,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怀疑信的来历,也是为了安抚孙将军,让他看到日后论功行赏的苗头。
内中关窍到底怎么回事,拿到这封信的那一刻,萧融就想明白了,他虽然不知道孙将军也在其中发挥作用,但他知道清风教和小皇帝异曲同工了,小皇帝无意中成了清风教的帮手。
再联合自己刚刚吐的那口血,萧融面色不变,但这封信已经被他捏皱,甚至还撕裂了一部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而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蓦地,萧融把手放下去,他命令地法曾:“去把简峤叫来,让他整合四军当中所有的骑兵,还有虞绍承,让他天亮以后就出发,急行军!不准耽搁!”
这时候东方进要是犹豫一下,萧融的威信就会打折扣,毕竟萧融没有军权,屈云灭不在的时候,他调遣四军就是僭越。
但电光火石之间,东方进已经明白了他该怎么做,于是,他用炸雷一般的声音喊道:“遵命!”
他率先跑出去,其他人也立刻跟着动作,等到简峤和虞绍承被叫醒,这俩人都没有发出异议,仅仅一个时辰,队伍就已经整装待发,而无形当中,萧融也完成了对军权的收拢。
他以前也分配过军中事务,但那时候人们心里不服气的很多,例如原百福,例如某些不知名的将领,况且那时候屈云灭就在军营当中,他的默许在某些人看来就是对萧融的讨好。讨好士人就跟讨好女人一样,今日喜欢,便讨好你,明日不喜欢,那就厌恶你。
而这回是屈云灭落入险境,萧融实打实地掌握了军权的归属,从上到下无一人有反对的声音,就因为东方进开了个好头。
跟萧融关系好的,会真心实意听他的话,而跟萧融关系一般的,也会因为别人的行动而默默选择随大流,封建时代的主臣关系可不是靠着习惯形成的,而是一次定生死,只要跟随过一次、俯首称臣过一次,往后他们就再也无法将萧融当成同僚了。
就像过去的高洵之一样,一个士人,却能管着全军的将士。…………
庐江那边是晴朗的夜晚,但陈留这里乌云阵阵,似乎又要下雪,高洵之从头到尾都没有干预过萧融的命令,甚至萧融要自己过去,不带他,他也没有反对。
萧融这一下子,把十万人都带出去了,接下来多不多他一个老头子,都没任何区别。
站在城门处,高洵之看着萧融和简峤带领身后的骑兵快速冲出他的视野,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才转回身去。
然而这一转身,他才发现自己身后多了那么多人,丹然、阿妍、阿古色加、萧佚、萧老夫人、阿树、佛子、虞绍燮、以及匆匆从宋宅赶过来,连头发都来不及束的宋铄。
大家都看着他,却又不出声,不知道为什么,高洵之更想哭了。
这些人都是阿融和大王的亲朋好友,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身边有了这么多亲人般的存在,镇北军不再一穷二白了,镇北王也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屈云灭,你看到没有,这才是阿融给你带来最重要的东西,你的好日子、你连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不要闭眼——等着阿融。等着他。
第152章 春日来临
圣德六年腊月二十九,日昳时分。
跑在最前面的萧融等人碰到了一小股赶回去报信的将士,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小股总共只有三十多人,在原先的队伍当中,他们排在最末,前面打得血肉飞溅,他们也没看到,只听到鸣金收兵的命令就往回跑,跑了没一会儿发现人越来越少,他们想回去找,结果整个大军都消失了,就跟有鬼作怪一般,吓得他们背后直冒凉气,谨慎地找了找,发现是真找不到那群人了,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回义阳搬救兵去。
三十几人在大山里搜罗大军的痕迹,这确实是难了一些,但几万人漫山遍野地找,还是能找到消失的大军的。在人海战术面前,多诡异的地形都不叫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简峤找到了带着大军在林子里直打转的公孙元,简峤看到他就来气,他已经默认这全都是公孙元的责任了。
公孙元:“…………”
然而公孙元还不敢为自己分辨,因为虽然他整合了大军,没让整个军队都散开,可屈云灭确实是失踪了。
要是找不回屈云灭,公孙元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交代后事了。……
简峤暴跳如雷,先朝公孙元发了一通火,然后才有些紧张地看向萧融,后者没什么反应,他静静站在这山林当中,有阳光从树干之间倾洒下来,照得萧融脸色跟纸一样白。
简峤也不敢说什么让他宽心的话,扭过头,他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公孙元,让他把手下的兵都撒出去,跟自己带来的兵一起,地毯式地在这座山上找人。
公孙元自知理亏,全都照做了,官道之上支起来一个营帐,萧融就站在这里听着一波波人马回来对他报告。东边没有!西边没有!南边没有!北边没有!
简峤:“……”
这回他都不敢看萧融是什么脸色了,而且他自己也心急如焚,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后续的部队都跟上来了,但还是找不到屈云灭的身影。
简峤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他担心敌人抓走了屈云灭。
但屈云灭那个人可不是能被抓住的,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会把身边的人撕个粉碎,除非他已经不会喘气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简峤就无比心慌,他悄悄看向一旁的萧融,而萧融袖手站在他身边,正好也朝他看了过来。
这没有温度的眼神看得简峤心里一个咯噔,他朝萧融抱拳,决定自己也去找找看。
望着简峤离开的背影,萧融慢慢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他的手上鲜血淋漓,此时还有一滴血珠顺着指甲低落在地,本有些瘆人的一幕,却看得萧融安心了一点。
他还会疼,还能流血,那屈云灭就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他早就倒在地上,命悬一线了。
可是不能拖啊……
这是冬天,还是深山,不是所有人都有王新用那种运气。
在哪,到底在哪。
萧融有种自己浑身血管都要爆炸的感觉,人在极度慌乱的时候就会这样,不能思考、也不能冷静,萧融攥紧了拳头,受到挤压,淌出来的鲜血更多了。
很快,他站着的地方就多出了一小片深红色的晕染,而这时候,萧融突然抬头,他朝某个方向眨眨眼,然后迈出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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