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宁颂不知道要不要说话,说什么,濮喻这闷葫芦,自然更没话讲。就这样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濮喻依旧和以前一样帮他拎了下那袋营养品。
他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进了校园,一路依旧无话,然后走到天桥处的时候分开。
宁颂停下来,在树荫底下站着回头去看濮喻,他身形高挑单薄,背影看起来非常孤僻,一如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白荆木花已经很少了,倒是绿叶子繁密起来,绿叶遮住了路灯的光,路都显得暗了很多。宁颂觉得他内心有一种无法名状的酸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回到宿舍,将包里的吃的拿出来,都是不太能放的糕点,他分了几份,打算给乔侨一份,给李猷一份,剩下一份自己吃。
用袋子分别装好,他就先给李猷打了个电话。
李猷在打篮球。宁颂就让他回来的时候先来他宿舍一趟。
李猷问:“你回来了?”
“嗯。”
“今天还练散打么?”
宁颂想了想,说:“现在,你不累么?”
李猷说:“那我现在回去。”
宁颂等李猷的时候,又给乔侨打了个电话。
乔侨在打游戏:“明天上课的时候你给我带上。”
“我现在给你送去吧,最好今天吃了,有些不能放。”宁颂说。
挂了电话,他就拎着乔侨那份往乔侨宿舍跑了一趟,把吃的给乔侨以后又立马跑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李猷已经在宿舍楼下等他了。穿着一身篮球服,浑身的汗。
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猷就说:“去哪儿了?”
“给乔侨送个东西。”
他和李猷一起往体育馆走,李猷忽然问他:“你和濮喻怎么了?”
宁颂沉默了一下,李猷说:“他之前不是很黏你么?”
宁颂说:“他说他喜欢我。”
李猷脚步慢了一拍。
宁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李猷讲了,可能在他心里,李猷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也很信任李猷的缘故吧:“然后我们现在就这样了。”
李猷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影子交融到一起,路上很安静,还有虫子在叫。
李猷说:“我一直以为你也挺喜欢他的。你挺照顾他的。”
宁颂说:“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他性格比较闷,我觉得我应该照顾他一下。而且他为我做的事情更多……可能我也有问题,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李猷笑,说:“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呢?”宁颂说,“ 因为我和他比较亲近,所以他才喜欢我?”
那这算真正的喜欢么?
“喜欢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点,但是宁颂,喜欢你很正常。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
宁颂看向李猷,李猷肤色黑,在夜色里似乎只有眼睛亮晶晶的。
“你不喜欢男孩子?”李猷问。
宁颂说:“不喜欢。”
李猷笑了一下。
就没有再说话。
宁颂说:“你被朋友告白过么?”
李猷说:“很多。”
“那你应该懂我心情吧?”宁颂立马来了劲头。
李猷说:“懂,等会让你好好发泄发泄。”
到了体育馆,李猷举起拳头,说:“来吧,把坏心情都发泄出来。”
宁颂和李猷在馆内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脱了力,汗流浃背地躺到了地板上。
李猷陪他一起躺下来,两人看着天花板,宁颂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特别难过。
李猷双臂放在肚子上,侧过头看向宁颂。
宁颂小脸潮红,鼻尖却极优越,下巴肉多了些,不再那么干柴,看起来竟然极为秀美。李猷察觉宁颂睁开眼睛,就扭过头去了,闭上了眼睛。
眼皮是红的,李猷忽然又笑了。
宁颂扭头看向他:“笑什么?”
李猷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很短的美梦,现在想想觉得挺好笑的。”
“什么美梦?”
“梦见有个大英雄,踩着五彩祥云来看我。”
宁颂一听就知道他在胡诌,笑着爬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我们回去吧,快闭馆了。”
李猷躺在地板上,忽然伸出手来。
他就将李猷拉了起来,李猷很沉,他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你看着这么瘦,怎么那么沉!”
李猷说:“老爷们密度大。”
宁颂不理他的没正经,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虽然特别累,但好像确实轻松了很多,有种精力发泄完的很舒服的疲惫。出体育馆的时候,李猷问他:“心情好点了么?”
他很认真地说:“谢谢猷哥,我心情好多了。”
李猷收敛了笑容,拨了一下他的头发。
回到宿舍,宁颂去洗了澡,睡之前打算将今天的营养品喝了,打开袋子,却看到袋子上放着一个小本子。
他心里砰砰直跳,这袋子也就濮喻接过一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濮喻给他又写类似于信之类的东西了。
这要是写了情真意切的告白信,他都不敢看。
他抿着嘴唇,将那小本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是濮喻给他写的英语学习资料,包括从高一开始英语课本上的重难点归类,他以后的学习计划安排,濮喻自己写的英语作文经典句子等等,足足有四十多页。
这个浩大的工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里头还夹了张纸,上面写:“ 之前就给你写的东西,我没有别的目的,希望你不要因此有任何负担。”
宁颂觉得可能他思绪再多停留一会,眼睛都要酸了。
这个濮大少爷,真是烦死人了。
他觉得濮喻是成功了的。
因为濮喻一直都想做他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
现在他做到了,濮喻以前和盛焱,乔侨他们一样,现在和他任何一个朋友都不一样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最后打开手机,给濮喻发了个信息。
“谢谢。”
这周最让整个学校兴奋的,莫过于就是周末的橄榄球赛了。
上东公学今年抽签运气不好,第一场对战的就是老对手圣恩公学。
要说起两个学校的恩怨,那可太值得大书特书了。两个学校的恩怨从百年前就开始了,作为四大公学里距离最近的两个顶级男校,两个学校一直都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当初招李猷进上东公学,就是因为当时圣恩公学率先创建了拳击科目,并在亚联邦州中学里一骑绝尘,上东公学不甘落后,立马破格招收了李猷等一批少年拳击手进来。学校的这种竞争关系也延伸到学生里,两个学校都认为自己是四大男校第一,互相看不惯,偏偏他们两个学校都是顶级男校,不管是文化赛事还是体育赛事都很容易撞到一块。
文化赛还可,一到体育赛事,那可真是硝烟滚滚,火花四溅,如今第一场预赛就撞上了死敌,上东公学几乎全校出动,就连沈令思那么不喜欢濮喻,他们学生会这周也把给橄榄球队的宣传搞得如火如荼。
盛焱从前两天就在关心宁颂到底会不会去看比赛。
既希望他去,又不希望他去。
濮喻的处境一直让他莫名忧虑,搞得他这几天都收敛了一点。好像濮喻和宁颂的关系缓和一点,他也会轻松点。但橄榄球是濮喻的统治区,是这个平日里静默孤僻的闷葫芦最光彩夺目的领域,远胜过他上东公学第一的积分和成绩,他又不是那么想让宁颂看到。
但乔侨一直在卖力怂恿宁颂去。
他最近也是同情心泛滥,觉得濮喻很可怜。
他给宁颂科普两个学校的世代情仇,科普这个球赛是多么的热闹,看起来是多么的振奋人心,又说濮喻在中学生橄榄球界是多么牛逼,如果能看到他带队暴打圣恩公学那帮拽逼会是多么酣畅淋漓,总之说的天花乱坠,不看就是人生大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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