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的男生受到蛊惑一般, 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
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轻轻的呼吸时, 昏头昏脑的林忍冬却被按住了一侧肩膀, 再也低不下头去了。
方喻仰面躺在客房床上,不动声色看了脸涨得通红的林忍冬一眼。
“你在做什么?”他淡淡问。
林忍冬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脸红了, 依旧恶声恶气道:“我来拿我自己的补偿。”
“补偿?”方喻挑了一下眉, 说:“你要和我上床?”
“……”林忍冬没想到他就这样不客气地把话说出来, 一时间有些发愣, 动作也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 他皱眉问:“不可以吗?”
方喻不置可否,反而道:“我原以为你会和我换点有价值的东西。”
林忍冬抿紧唇,没有因为方喻的话而有所动摇,固执开口:“这样就很有价值。”
“是吗?”方喻竟然还笑了一下:“一夜情对你来说, 就这么有意思?”
“不是……”林忍冬下意识皱眉反驳,但紧接着他顿了顿, 绷着脸冷漠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是你要补偿我,我不需要回答你那么多的问题。”
“这样啊。”方喻说:“我还以为你迟迟不脱衣服,是想和我先聊会儿天呢。”
林忍冬:“……”
他伪装的冷硬和强势在面对这个人似乎玩笑般的态度下节节败退,几乎快要溃不成军,露出内里青涩而痛苦的爱意。
对着眼前的人, 他永远无法胜出。
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林忍冬咽下喉间的涩意, 尽力用平静的口吻道:“是你要来取悦我, 你还等我亲自动手吗?”
方喻盯着他几秒, 忽然伸出手,缓而又缓地拉住了林忍冬系在颈前的领带,手指灵活转了两圈,轻而易举地将那系得完美的领带松了开来。
“原来你喜欢这种?”方喻语气很轻,没什么情绪起伏。
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掠过了薄薄的皮肤,几秒后,林忍冬猛地推开方喻的手,往后坐开了一点。
年轻人脸上闪过懊恼、愤慨等神色,最后几经变化,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硬要找个形容词的话,大概是尴尬又强撑着不服输。
“你——”林忍冬才说了一个字,就连耳朵都在生气之下红透了:“你怎么都不拒绝我?”
方喻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林忍冬的脸色越发难看,倏然站起身来,愤怒道:“我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正要抬手碰到门把手,突然听到身后响起方喻的声音:“韩照应该过两天就会动手。”
林忍冬动作一顿,生生克制住自己没转头,说:“那又怎样?我又不怕他,大不了撕破脸。”
说完这句话,他飞快地拧开房门把手,像是担心慢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似的,匆匆出去了。
方喻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瞥了一眼门,有点好笑。
这里是林忍冬的房间,他怎么自己跑了?
*
回到自己的客房后,方喻先去洗手。
洗到一半,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侧过脸一看,原来是K进来了。
“每次都要洗一遍,不嫌麻烦?”K抱臂靠在洗手间门口,瞥了眼方喻的动作,俊逸的面容上表情淡淡,开口问。
方喻关上水龙头,取了纸巾细细把指间的水渍擦干,随口道:“有点洁癖,习惯了。”
K没吭声。
方喻:“怎么了?”
K转过脸去,不看方喻,只盯着洗手间瓷砖上的花纹看,语气平平:“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留在那边。”
方喻笑了,他忽然伸出手,用被水浸得微凉的指尖轻挠了挠K的下颌角,在对方皱眉闪躲时,闲闲道:“我什么时候留下来过?”
说完这句话,方喻又托腮思考片刻,说:“好像也是有的,但那明明是和你在……”
K忽然动了动,手肘不小心撞上旁边摆放的沐浴露,东西摔了一地,自然也就打断了方喻要继续说的话。
“行了。”K硬邦邦道:“后面打算怎么做?”
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不过方喻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再继续逗人了,一边往卧室走,一边道:“坐山观虎斗。”
林忍冬争一时之气把苏氏集团的散股拍下来,得到的却只会是一堆烂摊子,无论是韩照、沈连还是方喻自己,都不会等着林家一一把这些股份收拢到手。
而韩照此人,向来不愿意吃亏,如果说对着苏蒙和曾经的朋友沈连还有些收敛,对付林家可不会有任何手软的时候。
一石激起千层浪,方喻利用苏氏集团这个钩子,直接引得几个始作俑者对上,自己倒是可以抽身而出,好好闲个几天了。
第二天下船后,方喻果不其然收到了意料之内的消息。
韩照撤资了林家主建的一个大型商业中心,连带着几个跟着韩照的老板也接连撤资,林家独木难支,匆匆召开高层会议,把本来定在下个月开业时间又推迟了半年。
又过了一周,韩氏就被人举报旗下子公司偷税漏税,数额巨大影响恶劣,社会面骂声此起彼伏。税局发下通知,要求即日起彻查韩氏集团内外的一切税务。
方喻一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早餐,一边在工作平板上浏览新闻资讯。在看见一张媒体拍的照片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图上是刚刚从集团内部开会出来的韩照,穿着深灰西装,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露出的其余面容神色冷峻,连平常一贯似笑非笑的嘴角都压平了,领带也系得凌乱,被一堆媒体记者包围着,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方喻关上平板,忽而想起自己曾经在会所被媒体们围追堵截的时候。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韩照也有今天。
面前突然被递来一杯冲调好的水果麦片,方喻三两下把面包吞下去,接过麦片,扫了一眼穿着睡衣的K,心情颇好道:“谢谢,辛苦了,你也吃早餐吧。”
K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但K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在沙发另一侧坐下,垂睫喝了口麦片,开口提醒道:“他们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很快会重新对付苏氏集团。”
“我知道。”方喻晃晃杯子,唇角一翘,是个俏皮又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不着急,先等一等。”
*
今天还是沈连邀请方喻参加家宴的日子。
临近傍晚,方喻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整理头发,喷上极淡的男士香水,戴上价值百万的手表,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亲手把衣服烫了一下。
K第三次从厨房路过洗手间,皱眉看着方喻的动作,终于出声问:“你在干什么?”
“嗯?”方喻稍稍回过头,柔和的镜前灯映得他眉目漂亮得不可思议:“准备出门啊。”
“见家长,总得有点仪式感。”方喻最后理了理衣领,才往外走,漫不经心道:“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他忽然又瞥向K,笑了一下,嗓音戏谑道:“考官,晚上记得给我加分。”
K淡淡说:“你不扣分已经是万幸。”
方喻轻哼了一声,嘀咕着“小气”,一边毫不客气地把K挤到门旁,慢悠悠走出去了。
沈连早已经在公寓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方喻出去的时候,看见他站在车旁,正安静垂着眸看手机上的消息。
也许因为只是家宴,沈连穿得很随意,简单的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看上去不像是沉浮商场的沈总,而是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收回手机转身看去,视线在方喻身上轻轻转了一圈,似是对这身搭配有点困惑,但却没有说出来。
事至如今,苏蒙早已不是那个每天跟在自己身边,万事万物都依着自己喜好来的小恋人了。
沈连即使不太明白方喻今天为什么要穿得这样郑重其事,还是选择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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