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乔屿森被忽视惯了,倒无所谓,只是闵致这一腔热血全情投入的样子,多少有些过度夸张,不知道说是中邪还是着魔更贴切。
听说偶像可能正在楼下,洛嘉言自然有几分蠢蠢欲动,不过几期节目录制下来,闵致在他心里不再像以前那样高不可攀,变成了活生生接地气的同事,曾经追星的那种狂热消散了不少。
于是他笑眼弯弯,对乔屿森道:“那我们继续上楼吧,好像还有一层。”
*
此时的闵致正在一楼。
他看得很仔细,恨不得那那些画盯出花来,直到现在还逗留在第一个展厅。
大部分作品是他在席冷画室里见过的。曾经在出租房,这些画像垃圾一样到处乱扔。到了大平层的阁楼,这些画也一摞一摞叠着,遮掩了全貌,模糊了细节。
而转移到宽敞气派的美术馆,每一幅画都有了恰如其分的安排,挂在合适的位置,不再是互相干扰,而是互相映发。
仿佛它们天生就属于这里一样。
就像蒙尘的珍珠,历经漫长的黑暗磋磨,终于,重见天日,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这是独属于绘画艺术的魔力。
哪怕闵致的画画水平仅限于涂鸦,却也不得不同意,这就像音乐一样迷人。
不过他同样承认,其中八成原因大概来自这些作品的作者。他向来双标得坦坦荡荡。爱屋及乌,人类的美德不是么。
席冷说近几年只画过他一个人的肖像画,看着倒是没撒谎。
他快把一楼转完了,的确没几张画上有人类的五官。就算出现了,那也是七零八落,极其抽象,毫无人类气息,仿佛毕加索再世。
他又回到一展厅,站在那些抽象作品前方,看了了又看。
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
忽然一愣。
从左到右是展厅安排的动线,但他偏偏不走寻常路,倒回来又看一遍。这下才发现,从最右边的画开始,画中眼睛的视线竟然能够连接起来。
这张画里还藏了四个字母,back,返回。
他顺着诡异眼睛的视线,回到最开始出发的位置,最左边的这幅画,但这幅画的视线对着天花板,他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想了想。
闵致打开手里的导展图,他是那种干什么都懒得看说明书的人,相当随心所欲,现在却看导展图看得仔细。
手绘画风,看着也是出自席冷手笔,画上标注了各个展厅的位置,每副画还有个编号。
他面前的这幅画是F1-01。
手指顺着垂直往上——是二楼三展厅的F2-05。
有了确认的目标,闵致立马上楼。
为了支撑足足三层楼的展览,席冷几乎拿出了压箱底的所有画,还为此创作了一些装置艺术作品,每天早出晚归,还熬了好几个大夜。
二楼的三展厅是一整个新媒体数字艺术装置。
四面八方,是立体的绚烂的夜空,迷人的蓝色,随着打光旋转着金色的光斑,仿若置身于宇宙之中。
这儿一张画也没有,整个空间就是席冷的作品。闵致一边欣赏着,转了一圈,估摸着找到“F1-01”的正上方。
展厅内光影流转,他发现大约五分钟转完一圈,从对面那面墙开始,最后来到他所在的位置。
周身骤然明亮起来。
他看清墙角一个方形的插座,角落刻着不起眼的小字“05”。
如果没有提前确认一楼的起点,谁能想到,一个插座居然是解谜的第二关?
刚巧旁边有个圆柱高台,上方搁着块灰色陨石。屋子里有好几个这样的柱子,像是宇宙的布景。
闵致往高台后方摸索一番,取得一根藏得隐蔽的电源线。
插头送进插座,那灰扑扑的陨石顿亮,变成一颗黄澄澄的明亮星球。
原来这是一个星球灯。
灯亮起的瞬间,上方的黑色小字也浮现出来:
Per aspera ad astra
一句拉丁语格言。
下方贴心地给出了翻译:“穿越逆旅,抵达繁星。”
闵致再次拿出导展图,他所处的三号展厅叫“宇宙”,隔壁的四号展厅正是,“繁星”。
警惕地给星球断了电,不让后来者坐享其成,闵致再次上路。
三号展厅也颇具氛围感,这次没有明确的信息指示,激光灯的光路最引人注意,一束束光打出去,通过镜子的折射串联起来,好似像夜空中的星座。
墙上贴有十二星座的连线图,而在他面前,射灯呈现出来的立体星图,正是十二星座之一的巨蟹座。
这不巧了吗。
就算他不是巨蟹座也能想方设法往自己身上想,何况他刚好就是巨蟹座。
而创作者本人,席冷是双鱼座,3月3日出生,很好记,但也和眼前的巨蟹座没关系。
啧啧。
闵致心情大好,稍微荡漾了会儿,定了定浮躁的小心思,开始破解谜题。
这关的提示太少,破解起来比他想象得困难。
他在展厅里转了好几圈,把每个射灯的光路都干扰了一遍,中途还撞见一位认识的圈内同事,经常被他拉踩的歌手孟淮之。
和他法律上的配偶。
一般来说孟淮之是不太搭理人的清高模样,除非四只眼睛全部撞上了,才会礼貌问一声好。
真装。
两人主动过来打了招呼,由开朗的沈骛领头。
“你一个人吗?”
闵致挑了下眉,眼睛一撇:“我旁边这不就有个,穿白衣服的,你们看不到吗?”
“…………”
展厅里光线昏暗,原本是浪漫的氛围,让他这么一胡诌,直接变成恐怖片现场。
沈骛和孟淮之不再自讨没趣,并肩走了,边看边聊:“怎么一直没看到席冷,是不是作者不会来啊?我以前没怎么看过艺术展。”
孟淮之说:“我第一次看。”
沈骛笑笑:“那我们下次就有经验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闵致:“?”
什么人啊,专程来秀恩爱是吧。这样拉踩起来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呢。:)
两人你侬我侬前往下一个展厅,剩下闵致一个人皱眉托腮,冥思苦想。
良久,从地板上起来,掏出口袋里的导展图,对着射灯照了照,纸张变得半透明,但不见里边藏有什么密码。
说起来,墙上的星座连线图,尺寸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一个星座,都有整张导展图这么大了。
闵致醍醐灌顶,赶紧把导展图盖到墙上。
在强光照射下,星路的走向从纸背透出来。
他先选了双鱼座的图,错了,转念想想,作者的星座并不在提示里,不太可能。
他接着换成巨蟹座的图。
再让射灯一照,导览图上一些作品,巧妙地被星路串联了起来。
从右下角出发,是一楼的一号作品,往上,是他上楼的路。然后往左一个横向的分支,穿过二楼的三四号展厅,就是他行动的轨迹。
再往右上角一条分支,则是他没去过的路。
闵致撩眼,看向上方分支的终点。
是瞭望塔。
他按耐下过分激动的心情,匆匆从展厅出去,顺着巨蟹座的路径,跑过空中长长的连廊,往上,继续往上。
呼,呼,呼。
一路上,闵致只能听到风声,和自己激动的呼吸声。
视野越来越开阔,越来越明亮。
他沿着蜿蜒的旋转楼梯,快步来到瞭望塔顶层。
环形的瞭望塔,风从一面窗洞吹进来,又从另一面钻出去,东南西北空气流通。风格外大,吹得他满脸碎发,耳钉在黑发间一闪一闪。
席冷正立于一面窗洞前。
好看的白衬衫,好看的皮质chocker,好看的小卷毛。
如此耀眼。
“正东方向。”
闵致喘了几口气,把过来路上发现的最后一个线索说出来,拿出手机的指南针确认,果然,东方正指着神情茫然的席冷。
他弯唇一笑,满意极了:“那不就是你吗?”
席冷渐渐回神,显然是没料到展览谜题被破解的速度,他甚至还在布置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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