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沈西辞拿了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有知名导演在颁奖典礼上说自己被沈西辞的演技反复打动,真诚地希望能和沈西辞合作拍一部电影。于是沈西辞拍了《永园路33号》,他第一次演男主角,就获得了法兰德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只不过,沈西辞没有等到上台领奖的那一天。
就在电影节开幕的前几天,因为败血症和多脏器衰竭,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因为感觉不到痛,沈西辞重病那段时间,并不痛苦,但也是因为感觉不到痛,沈西辞说,他想和盛绍延说很多话,但有些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才是合时宜,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结束在什么时候,是聊天时的这一秒,还是几天后的下一秒,这种无法判定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惊惶。
这种惊惶和不确定,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如影随形。
何爷爷听着,拿出了很多沈西辞小时候用过的刻刀,雕过的木头。
对盛绍延讲述沈西辞挨打受饿、惶恐无依的幼年,讲述他竭力求生、外出求学的少年,讲述他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如何面对无处不在的危险,如何保守自己的秘密,如何筋疲力尽依然尽力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沈西辞。
盛绍延想起,因为某个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记住了这张脸和这个名字,想起后来在大雨里,遇到了重病晕倒在路边的沈西辞。
那时候的沈西辞,因为生病,总是苍白易碎的模样,像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他想了各种办法,将人放在身边照顾,小心对待,一寸一寸嵌入对方的生活,极力去修补。
渐渐地,他看清了自己对沈西辞的感情,想要说出来时,却察觉到了沈西辞的退缩和拒绝。
他以为,沈西辞是因为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抛弃和偏心,所以才不再信任和接受任何的亲密关系。
他没有强逼,他怕自己稍稍一用力,眼前的人就碎了。
他想着,他有足够的爱和耐心,他可以等,总有一天他能将裂纹都弥合,能让沈西辞笑得开心,愿意和他在一起,不再惧怕退却。
直到沈西辞因为一场感染,迅速发展成严重的败血症,脏器衰竭,他才知道,原来,沈西辞有无痛症。
可是,已经晚了。
他投资了大笔资金去做关于无痛症的研究,他慢刀子割肉一般,无所顾忌地处理了许家的人和卓素丽,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论他怎么做,再也不会有人回过头来,笑着叫他“阿绍”。
心脏仿佛出现了一块缺口,风一吹,就穿过去了,还有回声空响,太冷了,冷得他每一根骨头都泛着痛。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慌忙地尝试吃药,催眠,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因为只有睡过去了,他才有可能会见到他。
他好想再见他一面,在梦里也好。
他实在太想念他了。
沈西辞去世的第十七天,他带着那封信,来到了这座山里。
清晨,盛绍延随着何爷爷一起,越过山林,到了山另一边的谷地。
草木苍绿,河流如带,巨大的山石静默伫立。
点燃香烛,何爷爷缓慢道:“这是西辞的干娘,西辞一直都说,他有那个病,还能活这么久,肯定有他干娘在身后保佑着他。所以小时候,他常常去摘很多野花野果、捡漂亮的鹅卵石放到这里,后来出去上学了,每次回来,他都会来找他干娘聊天说话,点上香烛。”
“他来不了了,你代他来,给他干娘烧这最后一炷香吧。”
青烟袅袅。
日升了又落,鸟飞离了又归巢。
月出东山,星斗悬移。
黎明前的雾露沾湿了他的衣裳。
盛绍延在这块山石前,站了一天一夜。
也续了一天一夜的香。
香灰成堆。
第一缕晨光刺得他枯涩的眼睛生疼。
盛绍延眸光枯败,他想,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那是否命运的称盘上也有价码?
如果是。
他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以及所有,尽数放于称盘之上。
盛绍延离开了。
山石依旧静默,和天地山川一样,亘古未变。
一只山雀敛翅停下,啄食贡品。
青烟徐徐燃尽,火星明灭,天边寒云渐隐,有孤鹤低徊。
时间——至此倒转。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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