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他想毁灭世界[快穿](85)
“是。”娄安应道,见岁晚疑惑,又多解释了几句,“京城里也有些外地来的流民,他们居无定所,只能住在城外的破庙或郊外,三餐不继,木家雇佣了一些人,平时也会放粮救济。”
木家。岁晚眯着眼睛,这木家在苟利国时就给他们送军粮,开始很少,后来渐渐多了起来,她曾疑心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当派人去查过,当时称是可信之人。
一年前岁晚登基时,大赦天下,奖励功臣,只有木家,推辞了。
原本已经忘了的事情,又在心里堆起了疑惑。岁晚又回身走向木家:“每次派人去请木家家主,他们都推三阻四,这次偶然见着,顺便去看看吧。”
南冉和娄安自然没有异议。
慢慢走近木家,岁晚心知十几年来木家都没有异动,应当也是可信,但帝王多疑,岁晚也不例外。
“多谢木老爷。”长龙的尽头,是一个名为木家粮商的牌匾,好几个少女在发放馒头,少女们并不是侍女的打扮,而是和流民们一样的打扮,但破旧的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露出独属于少女的清秀。
每一个领走馒头的人,总会道一句谢。
“这个木家,算得上民心所向啊。”岁晚眯着眼睛,勾着嘴角笑起来。
“木家这几年来也慢慢做大,各地都有分号,粮、布、客栈、古玩,他们都有涉猎。”娄安岁晚表情不对,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但木家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岁晚淡淡瞥了一眼娄安,眼中的威压让娄安差点双膝一软跪下来。
“娃子,好好替木老爷做事。”有个老妇人领了馒头,对正在派发馒头的少女说道,“不要工钱都好。”
“嗯,我会的。”少女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一样,“木老爷一定要给我们工钱,领了工钱了,我给娘买些吃的。”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老妇人就赶紧离开了,生怕影响到后面的人。
“木老爷!”突然,少女眼睛一亮,唤道。
一下子,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跟炸了锅一样,那些流民们回头看向少女所看的方向。出乎岁晚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木老爷是个年迈但慈祥聪慧的老人,却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而立之年,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衣,袖口领口都绣着精美的图案,面容看起来年轻,头发却早早就发白了,脚下步履尽可能的缓慢,但仍旧一瘸一拐。
能看出他年轻时定然是个清秀的小公子,笑的沉稳温和,只是这笑容,莫名带着点少年的天真稚气,眼睛明亮如星。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躲在南冉身后,心头一震。
是她大意了,她,她质疑过木家的来意,怀疑过木家,派人去了解过木家。木家,木家,木家 ……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堪称天下第一商会的木家,会是本源镇的木家,那个她以为是个老人的木老爷,会是木归山。
“木府还需要一些长工,若是你们没有去处的,可以去木府看看。”木归山说,声音褪去了少年时故作沉稳的青涩,带着成年男人的温和。
又是一阵杂七杂八的“多谢木老爷”,木归山笑了笑,笑声有些腼腆:“不用谢。”
正说着,木归山突然看到了什么,慢慢走过来,听到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岁晚尽可能把自己缩在高大的南冉身后。
南冉与娄安疑惑的对视一眼,但还是顺着岁晚的意思,两个人将岁晚挡的严严实实。
“娄兄,你怎么过来了?这位是?”木归山冲着娄安笑眯眯的打招呼,。
“我是南冉。”南冉不知道为什么岁晚要躲着这个人,眼睛里就带了些敌意。
木归山察觉到这一丝敌意,莫名的挠头,乖顺的退后一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南将军,久仰大名。”
说完后,木归山迟疑一会儿,僭越问道:“不知道……陛下身体安康否?”
南冉眼睛一瞪,差点要大喊拿下,背后一只手将他腰上的肉狠狠一拧,痛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扭曲:“还,好。”
木归山疑惑的看向娄安。
娄安干咳一声:“他最近受凉了,有时候会表情不受控制。”
木归山理解的点头:“南将军为国为民辛苦了,也万望保重身体,陛下需要您,百姓也需要您。”
原本是拍马屁一样的话,由他说出来,却令人感觉是发自肺腑的崇敬与担忧。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南冉冷哼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一些。
木归山识趣的告辞,一瘸一拐的走进木家粮商。
直到听不到拖沓的脚步声,岁晚才松了一口气,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登基的时候没有,行军打仗的时候没有,在苟利国临危受命的时候也没有。
“把木归山这十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查出来,递给我,尽快。”岁晚长叹一口气,说道,又改口,“三天之内递给我。”
南冉与娄安面面相觑:“这木归山,是谁?”竟然让皇帝去专门调查他的消息,是敌国探子?
“他是我的,一个故人。”岁晚说。
故人?娄安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我们在苟利国苟且偷生的时候,他就给我们送粮食了,是看在陛下面子上啊。”
岁晚一时间五味杂陈。
岁晚与南冉一手建立的归一门快极了,第二天就将木归山的生平递了上来。
二十岁以前的资料少的出奇,不过归一门建立的时间还短,找不到以前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岁晚慢慢翻过下一页,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终于在她眼前展开,木归山的人生也在她面前铺展开。
从一个木家无所事事的少当家,到如今赫赫大名的木老爷,他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原本骄纵的少年被磨去了一身反骨,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虚以委蛇。
他父亲的知识在后来越做越大的时候慢慢不够用了,他只能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得头破血流,辛辛苦苦让木家在长河流域慢慢有了名声。
后来,他一直在找一个姑娘,找了许久,几年后他终于不找了,他开始往苟利国送粮食,开始的时候他家业还小,粮食并不多——但岁晚记得,当时的她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士兵们饿的开始啃树皮,那并不多的粮食,帮助她渡过了一劫。
后来,他家业渐大,岁晚的军队也渐大,他的赠粮不过是其中一份,那些吸血虫一样的商会们不择手段想要从岁晚身上吸取好处,让岁晚对所有商会都没了好印象。
直到一年半以前,不知道燕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抓去了木归山,想要知道岁晚的下落。刚好这个时候,娄安的军队带队碾平了燕麟的皇城。
木归山只被关押了两天一夜,这两天一夜以后,木归山从此走路都一瘸一拐。
经历了诸多磨难,商会打压、军|队|镇|压、牢狱之灾,木归山却仍旧干净的如同当年那个少年,善良一如往昔。
“怎么了?”南冉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岁晚对着桌子上的的东西怔怔出神,他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奏折,随手拿起来看。
三两下看完后,南冉也忍不称赞:“这小子是个纯爷们儿!”
不知怎么的,岁晚突然就笑了起来:“要是你早个十几年看到他,他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靠着家里的浪荡子?”南冉想了一想,“不像啊。”
他不仅是个靠着家室的浪荡子,还是个只会追着姑娘走的小色胚,那个小小的本源镇就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大的世界,不自知的愚蠢和自大,但那点愚蠢和自大,却可爱的紧。
岁晚当时只觉得他有时候很烦,但他对自己掏心掏肺,又不好言辞拒绝,反而是独未还,当时就笑起来,满口的这小子有趣,是个有趣的。
“你现在还年少,向往的是天高任鸟飞,等你经历多了,你就知道,有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所有都捧到你面前,有多难得了。”独未还如此说道。
岁晚这时候莫名有些恍然,这十几年,她见过很多人,木归山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心仪她的,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个。
风度翩翩的皇家公子,稳重可靠的将军,油嘴滑舌的商贾,乃至于双手奉上皇位的帝王,但岁晚都不为所动,她以为是为了自己的誓言。
可现在想想,不过是没有心动而已,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在最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最为真挚的感情,那份感情真挚得,时光只能将它雕琢的更晶莹剔透,而其他人……这么多年后,都有妻有子,甚至妻妾成群的,哪怕他们嘴上说着爱,又有几分可信?
岁晚一直以为自己并不需要感情,但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动过的心,突然轻轻的,轻轻的跳了一下。
“退朝后让木归山来见我。”岁晚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木归山被带到皇宫的时候,表面上依旧镇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扑通扑通得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他没来过皇宫,只能跟着宫女的脚步,但宫女的步子有点快,他拖着伤腿跟的有些困难,走到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岁晚穿上了白衣,等在御花园里,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风景,余光看到木归山的狼狈,脸色不着痕迹的一沉,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宫女。
木归山也看到了岁晚,连忙深吸一口气,就要跪下去:“草民……”
岁晚却快步上前,托住他的手腕:“木归山。”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陛下。”木归山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看她。
多年来的巧舌如簧如今仿佛失去了作用,在这人面前,他永远是当年那个赤诚而热烈的少年,他并非是不敢抬头见天颜,他只是怕,一旦看到这人的面容,他眼里不加掩饰的灼热会吓到她。
他老了,已经过了能够赤|裸|裸表达自己的爱意,不加掩饰的追求心仪女子的年纪了。
一只手却伸向前,放在他下颏上,用力让他抬头。二人僵持半天,木归山死命不敢抬头,岁晚多年征战,并非什么柔弱女子,也不至于拿他没没办法,可她或许心里也有些异样,不愿强迫这人。
二人就像是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姿势,那个依旧貌美如花的女子却是调戏人的那个,南冉躲在一边,看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说好的冷心冷情,说好的无欲无求,说好的不愿耽迷小情小爱呢?!
“还是叫我岁晚吧。”岁晚说。
木归山骨子里的一股劲突然一松,十几年来,他知道岁晚在哪,也知道岁晚如今登基成帝,可他还从未敢去见过她,这一句岁晚,缥缈在空中的神智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
顺着岁晚的力道抬头,木归山十几年后,终于又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岁,岁晚。”
岁晚和当年如出一辙,反倒是自己,老了。木归山有些黯然。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是你。”岁晚收回手,一路留下幽幽的暗香,她淡淡的笑,轻轻拂去身上不小心掉落的花瓣,“坐。”
木归山坐下了。
“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岁晚清清冷冷的问道。
南冉几乎忍不住跳起来:木归山过得怎么样,你快比他自己都清楚了!
“很好。”木归山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
“娶妻没有?”岁晚不在意,又问。
“没有。”
“为什么不娶妻?”
“……”木归山没有回答。
岁晚长长舒出一口气,慢悠悠的说话:“我该立个帝君了,哦,意思就是我该找个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