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炮灰男后[穿书](97)
太子的势力是正统势力,只要他活着,三皇子就没任何机会争储。
西北总督屁股歪回去了,佟宁昭剩下一支孤军,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先去营帐探望父皇。
辨认好半会儿,才认出榻上枯瘦的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皇,太子悲痛欲绝。
听太医说皇帝一直在昏睡,军营条件艰苦,病情难以好转,太子当即下令,护送父皇回京。
三皇子却不答应,说父皇伤势严重,受不了路途颠簸。
皇帝留在军营只能等死,如太医所说,皇帝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中了契丹的箭毒,而战地没有充足的解毒药材可供调理,送回京城还有一线生机,但也可能死于途中,所以没人敢提议,也就太子爷敢担这样的责任。
太子命令西北总督带兵护驾,又让佟宁昭撤兵回广东,战地只留禁军与契丹余孽对峙。
可三皇子不肯交出兵符,执意说是父皇没有下令撤兵,撤兵等于逃兵。
太子知道,现在留在边疆毫无益处,换人质也换不成了,因为契丹王子不知去向。
三皇子说是七皇子临阵脱逃,还把人质放走,扰乱军营。
实际上,契丹王子不是七皇子放跑的。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晚上。
三皇子打算杀掉契丹王子,再把消息走漏出去,逼契丹杀掉五皇子和太子,以绝后患。
四皇子当面赞同三皇子的密谋,回帐后却辗转难眠。
天亮前,契丹王子就会毙命,四皇子满脑子都是大哥和五弟被契丹人砍头鞭尸的画面。
因为汐妃当年向皇帝请求,仪贵人上了伴驾巡游的名单,因此,四皇子母子在宫中体面的度过这十年,用不着拼命巴结三皇子,跟几个兄弟的关系也还过得去。
大哥虽然在皇后面前从不给四皇子好脸色,私下对他却不差,就连六年前封王之事,都是大哥私下向父皇提起的,否则等到老七成了宁王,他老四没准还没个爵位。
想到大哥平时的关照,四皇子半夜三更偷偷起身,去了秘密营地,把契丹王子给放了。
放人的时候,四皇子要求契丹王子把太子和五皇子给交回来,契丹王子用他半生不熟的汉话对天发誓。
四皇子只能选择相信,否则等到天亮后,三哥杀了契丹王子,大哥和五弟就彻底没活路了。
然而,契丹王子离开三天后,五弟依旧毫无音讯,太子倒是回来了。
现在人质没有了,五皇子换不回来,驻军不能全部撤离。
太子坚持要求只留下禁军,让西北军护送父皇回京治疗,不能耽搁。
三皇子死活不答应,争执中说出了心里那句话——“大哥,你已经不是太子了。”
兄弟俩在皇帝大帐里争执不休,竟然奇迹般地吵醒了皇帝。
一听见皇帝咳嗽,所有人都僵住了,等到第二声咳嗽想起,所有人才转身看向皇帝。
太子箭步冲到榻旁:“父皇!”
皇帝已经与上一次清醒时判若两人,两颊凹陷,嘴唇干瘪发紫,已经毒入五脏。
他蒙着一层灰似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太子看了好久,才迟缓的喃喃:“锦安回来了……好,好。”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太子心中有万般愧疚,此刻不便说出口,只能强忍眼泪握住父皇的手,跪地不起。
皇帝的反应十分迟缓,许久才气若游丝地回应:“朕有罪。”
太子看向父皇,周围人都以为皇帝要托付后事。
皇帝两眼望着虚空,呓语似的喃喃:“朕以为有的是时间慢慢弥补……锦安……”
皇帝灰蒙蒙的目光落回太子脸上。
“儿臣在!”太子凑近。
皇帝麻木地看了长子许久,好像要从儿子脸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说:“你笑给朕瞧瞧,梦里一直见你母后哭,朕好久没见你母后对朕笑过了。”
太子愣了愣,而后努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安慰父皇:“母后想念父皇了,儿臣今日就送父皇回宫。”
皇帝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神色茫然地喃喃道:“她刚生下你那会儿,不似这般刻薄,朕那时答应她,江山第一,你母子第二,后来朕食言了,无颜见她,朕知她心里有怨,就任她拿后妃撒气。”
“父皇待母后与儿臣恩宠已极!”太子愧疚于自幼心里对父皇的埋怨,父皇一定都知道。
皇帝坦然道:“朕待汐妃最好,待老七最好,你母后知道。”
太子给父皇找借口:“七弟聪慧可人,当得起父皇的宠爱。”
“你不怪朕?”
太子用力摇头。
皇帝笑了:“老七是最讨朕喜欢的孩子。”
太子立即点头赞同。
皇帝看着他,又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告诉太子:“你是最让朕骄傲的孩子。”
太子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父皇!”
“你太重情义,这是优点,却也是帝王的弱点。”皇帝看着他:“容易被臣子猜透利用,锦安,你为良臣,好过为明君。”
第103章
太子不明白父皇这句话的意思, 含泪茫然看向皇帝, 想求父皇说明白一些。
太子心中有愧,若此刻父皇伤愈康健,他会主动领罪, 请求废除自己太子之位。
而此时政局不稳, 群狼环伺,他不能在父皇病危之际推脱责任。
可父皇这句话的意思, 像是要他放弃储君之位。
皇帝已经糊涂了。
他不知道军营里发生了什么,曾经打算慢慢教会太子道理, 此刻全都来不及了。
他只能挑些重点, 握紧太子的手道:“新法不是长久之计,朕答应试行……是想叫你亲眼看见结果, 你若即位,万不可举国施行新法……”
太子一惊,完全没想到父皇会在此时提及这些政务琐事。
况且新法试行明明很成功, 为何此刻父皇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皇帝用力提起一口气,看着太子道:“官……不可……与民争利,即使你的初衷是惠民,一旦权力干涉民间交易, 这新法终有一日, 将成为贪官污吏敛财之器,成为贪墨欺民的渊薮!若朕再有三年,必能引你亲眼看见弊端,如今怕是……怕是……”
太子来不及消化父皇的忠告, 见父皇神色急切,赶忙安抚:“儿臣明白了!父皇您不要着急!”
皇帝仿佛耗尽了最后一股精神,微微抬起的脑袋,缓缓落回枕上,涣散的双眼望着虚空,喃喃询问:“老五呢?”
太子握紧皇帝的手,颤声安抚皇帝:“五弟他……在契丹营地里吃了些苦头,儿臣斗胆将他送回宫修养去了。”
“回去好……回去就好。”皇帝脸上露出松了口气地神色,眼皮逐渐耷拉下来,气若游丝地下令:“老七来,给朕和你母妃讲个故事……不听后羿射日了,换一个。”
太子握紧父皇的手,低头把眼泪蹭在袖口,深吸一口气,开口学着七弟呆憨的嗓音,对皇帝轻声说:“儿臣给父皇来个精卫填海吧?”
皇帝闭着眼睛,干瘪的嘴唇抿起来,嘴角翘一翘,像是在笑话老七还是只会讲这么几则老故事。
他的身体还千金重般躺在榻上,灵魂已经坐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当中,听着胖嘟嘟的老七讲神话故事。
孩子们越变越小了,连少年老成的陆锦安,在他眼里都成了六岁小萝卜头时的模样,更年幼的孩子逐一消失了。
最终,连锦安也渐渐消失在一片明亮的白雾之中。
皇帝茫然四顾,像是想要留住些什么,眼前的雾终于散开一些,一个凤冠霞帔、笑容明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竟是他的妻子,还是十九岁那年新婚时的模样。
刚成为王妃的少女羞赧地挑眼,对眼前尚未成为皇帝的男人淡淡一笑,笑里压抑着心猿意马的爱慕,小声说了句:“二爷,天不早了,咱回家罢。”
……
“父皇!”
“父皇!”
林安三十二年五月初九,皇帝驾崩。
*
太子说二皇子已经从外地调兵来援。
几日后,瞧见大队人马班师回京,佟家军撤兵南去,驻守边疆的只剩下禁军,这让薛遥大大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太子爷能镇住三皇子。
援军将至,又没了追兵,薛遥不再玩命奔逃,也没听太子的话,去找家客栈好好休息,而是顺着来路,回到那晚跟小胖崽分别的草堆里。
他跟着记忆,朝着小胖崽引开追兵的方向一路走去,老母鸡找小鸡似的落入茫茫大漠中。
一直以来,薛遥都觉得自己方向感不错,到了荒漠,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个睁眼瞎。
花了二十两银子,请了驿站附近的一对中年夫妇,带着骆驼,陪他在大漠里找人。
一天找下来,拉骆驼的大爷问他,你家人在这大漠走散多久了?
薛遥说五天了。
大爷不吱声,跟大婶对视一眼,回头告诉薛遥:“要是找不着了,银子可不能退。”
薛遥没理他。
他不可能找不着小胖崽,早上才刚听见系统提示,安全感掉了两点。
小胖崽肯定乖乖待在某个地方,等着小伴读领他回家喝奶。
增增减减的安全感通知,成了薛遥和陆潜之间唯一的一点联系。
有时候,一连几个时辰安全感没变化,薛遥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要等到系统提示再响起来,才又重新喘过气,继续寻找。
往东走出大漠,终于能见到一些边塞外族部落。
薛遥向当地人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四五岁的汉人男孩,跟他身高相仿,两颊嘟嘟下巴尖,经常给人讲神话故事换奶喝。
当地人多数不会讲汉话,但很热情的给薛遥找来一个会一点汉话的村民。
听说要找一个汉人男孩,村民立即告诉薛遥,最近他们村里来过不少汉人,十四五岁的男孩有两个。
其中一个男孩半夜溜进村民家羊圈,偷偷挤奶喝,昨天被村民逮个正着。
村民说完,用审视的眼神看向薛遥,像是在问他偷奶喝的男孩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帮忙引路的中年夫妇也狐疑地看向薛遥。
薛遥立即斩钉截铁地表示:“另外一个才是我要找的男孩!”
其实很心虚,想要拉着村民立即带自己去找偷奶喝的崽。
偷奶的是他家崽没跑了!
百分百确定!
村民听说另一个男孩才是他要找的人,立即露出和煦的微笑,说另一个男孩帮他们族人打趴了一帮汉人强盗,把强盗盗取的财物悉数还给了失主,英雄出少年。
中年夫妇狐疑地看向薛遥。
薛遥立即严肃地点头:“就是他!他是我家孩子!自幼读圣贤书,为人相当热情仗义!”
薛遥强行选了优秀的那只崽,建立虚假的家人关系,而后拉着那村民走到角落,悄悄问:“那个偷羊奶喝得孩子现在何处?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带我见见他,他喝了你们多少羊奶?我加倍赔偿。”
村民立即带着薛遥去了关押偷奶小毛贼的屋子。
竟然不是小胖崽。
被关这的少年估计有十六七岁了,五官看起来比小胖崽成熟,皮肤粗黑,大概是这些天被大漠的风沙和太阳折腾了,干燥得嘴唇起皮。
虽然不认识,但四处寻崽的薛遥爱屋及乌,见不得男孩受这样的苦头,还是从村民手中把人赎出来,给男孩一笔盘缠就分道扬镳了,也没有多问。
这么一来,只剩那个见义勇为的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