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第一小白脸(134)
林疏:“嗯?”
凌凤箫的声音有点沙,很低,说:“我疼。”
林疏将真气送进他经脉,不出所料地发现,又是凤凰血。
他便把自己的灵力送到凌凤箫的全身,缓缓运转,持续压制着凤凰血的离火之气。
凌凤箫还是有点委屈说:“我疼。”
林疏觉得他应该不疼了,问:“还疼?”
凌凤箫道:“现在是骨头疼。”
林疏聚了真气,一时之间,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不给他输真气,凤凰血就又泛起来,侵蚀经脉,若是输真气,凌凤箫的骨头,因为那个“玄绝化骨功”,很怕寒,剑阁的真气正是极寒之物,又会骨头痛。
凌凤箫说:“我想……吃药。”
林疏:“什么药?”
凌凤箫说:“幻容丹解药。”
然后道:“让萧韶陪你玩。”
林疏想了想,凌凤箫换回萧韶的壳子,就不用运“玄绝化骨功”,自然不会因为剑阁真气而疼了。
他就允许了。
他就后悔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疏望着宫殿的琉璃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韶把他裹在被子里,喊了好几声“宝宝”,嘘寒问暖,全无昨晚的虚弱之状。
林疏慢吞吞起床,又被此人揉捏了一番。
林疏探了探他经脉,发现凤凰血消停了许多。
这凤凰血竟如此叵测。
一遍一遍用灵力冲刷,也只能暂缓,起不了什么效,而双修一下,自己给萧韶当一下炉鼎,当即就平息了很长时间。
他继续面无表情地被萧韶从背后抱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是很虚了,才彻底穿好衣服,佩好剑,然后等凌凤箫化妆。
化完妆出门。
凌凤箫须得先向母后请安,再摆脱弟弟的胡搅蛮缠,再拜别父皇,最后才能出门。
林疏跟着,由此见了南夏的皇帝。
皇帝的寝殿,守卫森严,黑衣的图龙卫,层层守着这位不省人事已久的老皇帝。
药味,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体。
凌凤箫站在床头,先总结昨夜的战事,又交代自己的去向,儿臣此去北境,或许有数年不得侍奉父皇身边,请父皇恕罪。
皇帝还是不省人事着。
离开的时候,林疏没来由地回望一眼殿中。
屏风后,影影绰绰,一个仪态万方的侧影,是皇后。
她低头,轻抚着一个镂雕的香炉,香烟袅袅流散。
走出大殿的时候,凌凤箫道:“我小时候,不常见父皇,长大后才在宫中住了些日子,他待我很好。”
这话来的突兀,结束的也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林疏想,凌凤箫,或许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好起来的。然而南夏倾举国之力,竟无法挽回皇帝的病情。
他眼前忽然一阵恍惚,想起殿中浓郁得使人闻不见任何气息的药味,还有皇后手下炉中袅袅而散的香烟。
一路无话,半时辰后,凌凤箫领了五千人的兵马,向北而去。
果子,盈盈,灵素和清卢跟着。
萧无缺一看见冷若冰霜,面容美丽的灵素,立刻去献殷勤,左一个“姐姐”,右一个“仙子”,浑然不顾自己白衣飘飘,纤腰束素,眉目郁丽,也是个漂亮的少女形象。
清卢就和盈盈玩,很合拍。
到了凉州地界,凌凤箫说,我带你看个东西。
便离开军队,策马而去,到一处高山下。
虽然有些不适宜,但林疏还是想到一句古人诗。
九天阊阖开宫殿。
但见恢弘宫殿,绵延不绝,飞檐画栋,气势非凡。
宫殿以墨、朱二色为主,威势沉重。
山体被削平了一片,上面用朱红大笔写了四字。
凤凰山庄。
铁画银钩,杀气凛冽!
他与凌凤箫共乘一骑,策马而上,直入主殿。
然后下马,被凌凤箫牵着,在宫殿群中七绕八绕,最终推开一扇凤纹檀木门。
凌凤箫说:“到了。”
红的。
红,与金。
雕梁,玉柱,牡丹,凤凰。
卷起一层珠帘,便看见这房间的全貌。
林疏看着房中央的鎏金大床,床上垂数重软红罗帐。
凌凤箫道:“早些年,山庄为你我备下的婚房。”
林疏看床头的烛台。
其上有一支未燃的红烛。
他再看房中的陈设,感到冥冥中的熟悉。
他寻思那面镜子的意思,不会是说自己要死在萧韶床上吧。
他觉得萧韶也还没变态到那个地步。
即使到了那个地步,那也不对,萧韶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往他心口插刀,他想不到。
萧韶毕竟是个好人。
正想着,忽然听一声门响,
凌凤箫把门关上了。
又一声响。
——还上了门栓。
林疏:“……”
第155章 良辰
林疏当即就警惕了一下。
但凌凤箫关上门后, 倒是没有别的动作, 只是去换了装, 变成萧韶状态,回到他身边。
林疏察觉,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除非沉迷凌凤箫的美貌,此人还是喜欢用萧韶的形态活动。
林疏环视这间婚房。
重重屏风,绣着百鸟朝凤, 墙壁饰以明珠, 凤凰山庄富有四海,陈设的精美自不必说。
从窗户往外望, 见一湖似火的红莲,湖心红莲掩映间有一座小庭。
“现在不好看。”萧韶道:“到晚上, 屋子里很暖,点起灯烛, 躺进床上,便不想起来。”
他也望向窗外,继续道:“有时候夜中醒来, 下半夜的时候, 会看到月亮挂在亭角,仿佛伸手可摘,极漂亮。我那时候就会想,若这间房子的另一个主人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 下半夜要记得看月亮。”
林疏被他拉到了床边,坐下。
萧韶从背后环着他,继续说:“后来又想,下半夜是要睡的,我必定又不舍得喊醒他,最终还是看不见月亮的,可我又很想让他看到。”
林疏试图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问:“所以?”
“所以我带你来这里住一晚,你想象一下,假装自己看到了,也算是圆了我多年的心愿。”
林疏:“……”
竟然很有道理。
他说:“我可以不睡。”
萧韶:“不行。”
林疏说:“我冥思到下半夜……”
萧韶打断:“不准。”
林疏辩解:“我在剑阁的时候习惯常年不睡——”
萧韶:“剑阁欺人太甚!”
林疏想了想,该如何反击,最终慢吞吞道:“你难道就每夜好好睡觉了么。”
萧韶消音了。
协商不成功,最终还是要睡觉。
林疏算是发现了。
一直以来,此人都有两个爱好。
一个是看他吃东西。
一个是看他睡觉。
在学宫的时候,林疏就对这种情况进行过归纳总结。
当这人进入河豚状态,把身边人都炸了一个遍,就会靠看他吃东西或睡觉来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的态度,就像春风一样和善。
林疏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此人需要看一只仓鼠缓慢进食,安详睡觉来中和掉多余的暴躁,以此获得平静。
平静的萧韶亲了亲他的耳朵。
平静的萧韶捏了捏他的手指。
平静的萧韶玩了玩他的剑穗。
林疏改变定义,将其定义为多动的萧韶。
多动的萧韶把脸埋在他肩上,不动了。
林疏再次改变定义,定义为安静的萧韶。
安静的萧韶道:“小时候,不想待在外面,我就会到这里来,然后锁上门。”
原来锁门是习惯举动。
林疏感觉自己错怪了萧韶,有点愧疚。
“小时候,要练刀,要背很多功法,还有学兵法韬略……”萧韶把他抱得紧了一些,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没有时间睡觉,慢慢习惯了,在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睡不着,要到这里来睡。”
林疏侧头看萧韶。
夕阳斜晖从窗子里透出来,莲池的水波闪着细碎的金光,而这金色的微光也细碎地缀在了萧韶的眼睫上,恰如他眼中温柔安静的神色。
林疏便听他慢慢讲。
讲小时候怎样读书,怎样练武,在莲池的旁的石头上磕碰过。
又讲凤凰庄主如何严厉而不言苟笑,山庄的女孩子们都怕她。买了太过娇艳的脂粉首饰,怕庄主看见责罚,统统拜托大小姐收着,到现在还是满满一柜。
又说其实过得不好,不开心。
身边都是女孩子,他想和男孩子一起玩,萧灵阳每次看到他,却又很怕。
女孩子们咋咋呼呼,他其实是很喜欢安静的,有时候有些吵了,他又想,自己那个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未婚妻,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说到这里,林疏就被他轻轻亲了亲。
说现在自己既有了安安静静的未婚妻,又有了可以一起玩的男孩子。
林疏先是想这人什么时候口中噙了蜜糖,说得这么款款温情的。
又想当年相互丧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最后想,我小时候,也想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玩。
但他不会玩,也不敢上前去靠近。
比如五六岁时他们的纸飞机与变形金刚,十五六岁时他们的篮球与电脑游戏。
而萧韶这个男孩子好像不需要玩什么游戏,和他相处的时候,或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或是研究一下刀剑,这恰好是自己唯二的长项。
他就这样听萧韶说着没有遇到他之前那十几年的岁月,时光仿佛淌得很慢,可一抬头,窗外竟已星子漫天了。
萧韶点上了房中红烛。
灯红帐暖,一时间如梦似幻。
萧韶把他拉了下去,两人躺在床上。
然后这人拉了红色的软纱过来,覆在他脸上。
“仙君,”萧韶说:“你嫁我么。”
林疏不说话,只隔着一层红纱,看着他。
仿佛看着镜花水月之外的人。
萧韶继续问:“你嫁我么。”
又说,你不嫁,我怕来日死在战场上,到了黄泉路口,想求孟婆不要给我喝汤,却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
林疏觉得眼前隔了一层雾。
漫漫的雾气里,他说,我早嫁了。
他回想三年前的自己。
想他一介孤魂野鬼,就算是南夏要亡,那也不大可能随随便便就去和什么人双修。
萧韶就缓缓掀了红纱,俯下身去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