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92)
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脚下山路难行,还有很多匪夷所思,想都想不到的障碍,比如突然出伸出来的树枝——
路离被挂了一下,摔下来后滚向了西边,跟谢庭月和楚暮的方向正好相反。
然后……
谢庭月就发现,往他们这边来的压力明显减少了,几乎所有杀手,都冲着路离去了!
而且气势汹汹,毫不留情——
谢庭月脸色紧绷,心跳如擂鼓,这次不是假意威胁什么,他们是真想要路离的命!
路离愣了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日!”
显是局面太恶心,读书人都忍不住骂街了。
“不成——挚友啊你快救我,大家好兄弟,死也要死在一起啊!”
谢庭月:……
楚暮不慌不忙按动机关,再次调出那长长丝线,卷住路离的腰,把人带了回来:“要死就好好死,死的利落点,别连累我们夫妻。”
路离仿佛完全没听见,摸着那丝线不让楚暮收回去:“你这东西不错,把咱们绑在一起正好,这样走黄泉路上也不孤独了,来来来分我一点儿,也给谢二点——别啊,撤回去做甚!”
路离仿佛真急了,还跟楚暮瞪眼睛。
楚暮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把东西收回来,拒绝的十分残忍无情:“不要,我家夫人会吃醋。”
“老子信了你的邪!以为我真看不出来?谢二才不会吃你的醋,”路离哼哼,“你就是个没本事的,白长了这张面皮,连自家夫人都迷不住!”
谢庭月:……
楚暮看过来,眨眨眼睛,十分委屈,还十分执着,似乎非要等到他说句话不可。
谢庭月无语半天,叹了口气:个别人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但我觉得这不是个别人的不是,是你没做好,才让挚友这般怀疑。楚暮,你今晚要罚跪搓衣板。“”
搓衣板威力多大,谢庭月知道,他知道楚暮不喜欢这个东西,故意这么说的。
没想到楚暮竟然笑了,十分满意的答应:“好。夫人不必理会旁人,眼睛里只看着我就好。”
路离相当愤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楚暮!竟和那普通人家的汉子一样,怕老婆!”
楚暮十分不屑:“你这样的人,睡觉睡小床,床上一床被,家里养条狗都是个公的,浪几年找不到相好,怎会知道家有胭脂虎的好处?没有夫人的人,不配同我说话。”
路离痛心疾首:“竟然还鄙视我家的狗!挚友你变了,挚友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人!”
楚暮十分冷漠:“显然你眼瘸看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一切对话,当然是在逃亡中发生的。
两个人一边跑,还不忘互相伤害。
谢庭月以前就见识过两个人的神枪舌剑,但没见识过两人这么怼,有些不理解。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二人自有默契在,不管说什么样的话,都不会影响感情。
而且时间久了,谢庭月也看明白了。
这两个人话音轻松,气氛也就跟着轻松,包括他自己,都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他们这些被追杀的人不紧张,敌人就不自在了,会更冲动,更气愤,瞧着攻势的改变,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
打架这种事,固然是要看人数,看实力,但是气势更重要,士气在哪一边,哪一边的赢面就会大,只要敌人漏了空子,他们就能钻!
谢庭月根本不多想,楚暮怎么指挥怎么带,他就往哪跑。
他们三个人,路离武功不高,楚暮只有一个轮椅,他……不但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弱鸡,还是个路痴,这么一路跑下来,看见都是相同的景色,都快要吐了!可就是他们这样的三个人,对方围不住,留不下!毫发未损的跑这么久,不是奇迹是什么!
谢庭月知道路离和楚暮不会只干这一件事,他们一定放出了信号,不久就会有人过来援助,他们要做的只是坚持,只要坚持住就好。
可这个时间是多少?他们要坚持多久?
不知道!
谢庭月根本没脑子能想,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下去,稳住,他们能赢!!
可惜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路离又摔了出去。这一回摔得很远,敌人紧跟着压上,剑尖离的只有三尺远了!
楚暮险而又险的将丝线甩了过去。
路离却原地一滚,避过了:“行了,别废话,兄弟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你可得给我报仇别叫我白死!”
谢庭月怔住。
路离变了,之前遇到危险就哭着喊着叫楚暮,让楚暮甩不开,现在却……
他不再胡搅蛮缠满嘴歪理,他变的正经了。
谢庭月知道的,路离表面谦雅,私下性格有些跳脱,每回他开玩笑,谢庭月就忍不住想提醒他正经点,可现在他正经了,谢庭月又有点接受不了。
其实路离和楚暮有点像,有相同的君子温雅,有相同的离经叛道,有相同的睿智通透,很多事,他们都看得太明白。
看的透,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时机,做什么样的选择最为合适。
而今的形势,不好救。
路离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楚暮又有什么理由不放弃?
谢庭月看向楚暮,嘴唇紧抿,第一次衷心的期望,楚暮可以不要那么理智。
敌人的刀尖已经到了路离颈侧,路离已经大喊着赶楚暮走,谢庭月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残忍的一幕。
“啊——”
路离惨叫。
“啊——”
路离仍然在惨叫。
没死?
谢庭月睁开眼,就见路离已经被拽到身边,腰间缠着楚暮用机关放出的丝线。
路离还是受伤了,颈侧要害倒是没事,就是肩膀上多了道血线,血流不止。
楚暮没看到一样,冷嗤:“愚蠢,我难道只有一根线吗?”
谢庭月赶紧上前帮路离包扎。
路离抹了把脸,咧嘴笑了:“看来下回要转着圈的打滚才行。”
楚暮:“好好走,别叫我家夫人跟着操心。”
伤口包扎好,路离又能折腾了:“咦?你家夫人担心我——”
尾音拉长,按意十足。
楚暮丝毫不顾惜挚友刚刚受伤,直接往他脚前放了个暗器,路离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屎,起来脸上全是泥,额头都青了。
楚暮眼神凉凉:“不会说话就闭嘴。”
路离哼了一声:“小气。”
谢庭月看到后面影子,高兴提醒:“秦平过来了。”
路离和楚暮心里都松了口气。
应该是有机会逃出去了……
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轻松。别人既然一路都没动,就等着这个时机下手,自然不甘心鱼儿溜走,必要咬住不放,一行人逃的很辛苦。
山路难行是缺点,也是优点,他们跑不快,对方也不可能追得多快,而且他们人数少,方便隐藏行迹,对方一群人动静很大,想藏哪里都不好藏。
艰苦奋战良久,终于,等到了后续助力。
走出大山时,路离感叹:“没想到在外面不曾遇到什么凶险,到这京郊,竟九死一生了一回。”
楚暮颌首:“问题是,这个组织为何要追杀你。”
路离神色肃然:“我要好好想一想。”
楚暮:“近期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事,好好想想吧。”
谢庭月:“前面有个茶摊,你们可想歇歇脚?”
“正好,”路离拉住楚暮,“你帮我理一理。”
感觉二人的谈话内容应该比较深,谢庭月没想参与:“我到那桌喝盏茶。”
楚暮:“夫人?”
“这山路转的人头晕,我这脑子是真不好使了,你们先聊,我想安静下。”谢庭月是真的没关系。
楚暮只好由他去了。
茶摊老板娘给谢庭月上了碗茉莉清茶,笑眯眯搭话:“我听刚刚那位公子叫你夫人,他是你夫君?”
谢庭月对此事实向来不否认,吹了吹茶沫:“是。”
老板娘叹息:“唉,可怜呐。”
谢庭月动作顿住:“怎么说?”
“这男人们都一样,无情无心,闲着无聊时,把你当宝贝儿心肝儿爱,随你怎么闹都没关系,其他时候,甭管是做正事,还是和朋友喝酒聊天,或者小声说机密,你但凡出现就是错,还想闹?”
老板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感叹非常:“不过是不够在意罢了。他根本不想让你与他并肩而行。”
谢庭月看着老板娘,修眉微蹙。
不管这见解对不对吧,是不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这老板娘跟他说这些话,可是故意的?为什么?
老板娘又道:“听说了京城里的谢家不曾?”
谢家?
谢庭月想到自己姓氏,这最近京城里最热闹的谢家,怕是只有自己那个家了。
“就是那个谢家,把儿子给了楚家当男妻的那个!”偏僻小店,路过客人不多,老板娘似乎谈兴很浓,又抓不着人,捡着落单的谢庭月就不放了,“最近可热闹了,说书先生的茶馆每日坐的满满,大家都在听这件事呢!说是主母林氏不慈,祸害前头大房留下的孩子不够,还把自己一双儿女给祸祸了……”
飞速把八卦倒完,老板娘拍桌子:“要我说啊,这林氏是太蠢,倒不是这些事不该做,是她做的不好,心也没摆正,为个男人花这么大心思干嘛,别人又不会领情,何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你看啊,事闹得这么大,不管真假,都不好处理了,推个人出来背锅的事,为什么不推男人,反而自己认了?”
这事谢庭月还真不知道:“等等,你是说,林氏自己出来说错了?”
老板娘点头:“是啊,她自己出来说的话,把所有错处都自己一个背了!别人说她儿子被外面的小娘皮勾引,她就说是自己的错,不怪小娘子,是自己没教好儿子,是她的错,从小到大都是她的错;别人说她女儿名声坏了,她就哭,说是她的错,全部是她一个人的错,做事不谨慎;连别人骂她,她都说骂的对骂的好,全是她的错;别人说她丈夫,她更是第一时间跳出来,说丈夫哪哪都好,是个君子,千不好万不好都是她的错,最近连家里庄子上的羊不出奶,她都说是她的错了,没叮嘱好下人们……”
谢庭月想了想,悟了。
他是真没想到林氏会用这招。
示弱。
一件事发生,你抵死不认,大家会越骂越凶,你认了,大家还是骂,但至少会说一声亡羊补牢,未时未晚,改了就行。你认了,还认的范围特别大,特别广,所有都背,任劳任怨,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