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道士的苟活岁月(33)
她很遗憾,但很开心。
她紧紧攥住大胡子的手,就像她初次见三月雪时,三月雪总怕她跟丢,一直紧紧攥住她的小手一样。
鬼气从她的身上转到大胡子的身体里。大胡子透明的身体渐渐变了回来。而小姑娘的身体却慢慢沙化,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这么多年,三月雪所要找的答案中,终于有了她。
当然她也是个俗鬼,她还有很多要埋怨的话,比如她一只鬼,在人间游荡,有好多好多次差点被镰魂使抓到黄泉地狱去。比如,她一只鬼,在寂寞的黄沙路上等了他很多年。比如,刚才她变成厉鬼,很怕再也认不出他来,再也见不到他了.......
渐渐恢复力气的大胡子,大吼道:“夏初雪!你真是傻透了!”
他想要挣脱她的手,却被她死死摁住。她傻乎乎,嘿嘿笑道:“傻就傻吧!”
“张擎,我走过漫漫黄沙路,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不用那么愧疚。”
红色的嫁衣,化成沙子,也是红色的。砸进大胡子的眼中,辣眼睛的很。他躺在地上,双手接住红沙,接满之后,使劲攥在手里,可是越攥的紧,流逝的越多。他看着沙子从指缝中流出来,无助的哭了。
大胡子的爱情故事很俗套,故事发生的背景,在大胡子还是人的时候。那是个乱世,十二国分裂。
用一句话概括这个故事,就像个很大众的话本。
一个潇洒的剑客,捡到了一个民间公主,小公主爱剑客爱的死去活来。
真的很俗套,也毫无新意。
一百多年前,一个热闹小巷,角落中。故事开始了.......
“啪”一块小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小女孩的后背。也许是蹲了太久了,她反应很迟钝,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着周围。最后发现一袭白衣的剑客,放荡不羁、自认为很潇洒的坐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衣剑客坐在阳光里,很刺眼,小女孩很快又低下了头,变回原来蜷缩的状态。
“你在这里呆了三天了。”白衣剑客,没有下墙的意思,居高临下问着角落里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很聪明,会找地方。这个角落又春阳照进来,不会很冷。
“有事吗?”小女孩没有抬头,仍旧蜷缩成一团,这个动作可以减少热量散失。
“带你去找点吃的。”白衣剑客应该从墙上下来了,因为小姑娘听到一双脚同时落地的声音。
“我想死。”小姑娘没有接白衣剑客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
身穿的衣服料子很贵,人也很水灵、白皙,手上也没有做过粗活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故。
他盯了她三天,看到过她看着泔水发呆的样子,她很想吃,也很饿,最终她却捂着肚子离开,回到这个角落。中途喝了一点点凉水,然后他看到她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脸色发白了好一阵。
“吃饱了再死。”白衣剑客抱着剑,提议道。
这话还真奏效,小姑娘果真又缓缓抬起头来,白衣剑客还是逆着阳光,看不清脸,只能看清楚轮廓。她看到白衣剑客伸出一只手。他的手很好看,很有男人味,骨头分明,带着三枚不粗不细的银戒指。没有花纹,只是简单地戒指。
她看着那三枚戒指发呆,她表哥也带戒指,金的、琉璃的、玉的。她觉得很恶心,一个大男人戴女人才戴的戒指。可是,这只戴戒指的手,她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还觉得有点性感。
“你是怕我拐卖你?还是怕我请你吃毒药?”白衣剑客见她迟迟不搭上自己的手,问道。
从他的语言中,他好像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她冲着他笑了起来,小手搭上他的手。他的手掌虽然有茧子,但是很温暖,有力量。
不出意外,她出丑了,白皙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对不起,脚蹲麻了。”倒在地上的她,道歉道。
白衣剑客没有嘲笑她,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躲在他的怀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通红的脸持续了很久。
他抱着她一家店一家店的逛,去过很多吃的店,她的肚子一闻到香味,就咕噜噜叫个不停。导致她的脸红的更加厉害。
她抬起小小的脑袋,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的下颌线很好看,棱角分明,脖子也好看,喉结也好看......总之从她的角度上看去,他的一切都是好看的。他的身子很硬,是个常年习武之人该有的身体。她小心翼翼靠近他的胸前,细细的吸了一下,很奇怪,没有习武之人的汗臭味,反而有一股香草的味道。
她对这个白衣剑客,陡然之间,多了许多许多的好感,是她能察觉出来的。
“吃这个吧。”胡思乱想之时,白衣剑客挑好了吃饭的地方。
他带她喝的粥,很普通的那种粥。他自己要了一坛浊酒。还有一只叫花鸡。他把她小心的放在凳子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的正脸,他看起来很年轻,又不是毛头小子那般年轻。他看起来很不正经,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正气。她看着他,比看着她自己的表哥还要亲切。他的眼睛很温柔,像是温泉,又像是浩瀚无垠的星辰。
“完了,看样子你喜欢上我了。”他故作懊恼的双手抱住自己脑袋。“不怪你,都怪我长得太俊美了。”
一开始她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呆呆地看着他。见她没有反应,白衣剑客收回了自己自恋的姿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初雪。”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正巧这是叫花鸡上了,他拿过叫花鸡,开始剥外面的泥,动手十分熟捻,好像他经常吃叫花鸡。
他边剥,便抬头搭她的话,声音清朗,宛如少年,“好巧啊,我江湖人称三月雪,也带一个雪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小小悸动了一下。为这个巧合很开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叫花鸡的香味让她很开心,让她错以为是为他的回答而开心。
“夏天和三月有雪吗?”夏初雪眼睛盯着那戴了三个银戒指的手。那只手正在剥叫花鸡,叫花鸡的香味,已经促使她的嘴里,咽了很多口水。
“当然有了,不仅漂亮,还不冻手。就是会让我的鼻子很不舒服,想打喷嚏。”叫花鸡已经露出了它可口的一面。夏初雪甚至看到了它的热气,伴随着香味。
她又咽了一口口水,心有叫花鸡的问道:“哪个地方夏天下雪?”
三月雪的叫花鸡剥好了,抬头看向对面的夏初雪,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叫花鸡,恨不得一口把它吞掉。他慢慢撕下一根鸡腿,在夏初雪的注视下,送到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大口。手里还霸占着整只叫花鸡。
夏初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咬了一口又一口,配着酒将整只鸡腿送进了五脏庙。
最后上来的是夏初雪很简单的粥,简单的只有熬得很烂的、白惨惨的、冒着白气的大米。她偷偷瞟了一眼三月雪的叫花鸡,他又扯下了一只肥美的鸡腿。她也很喜欢吃鸡腿的......
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拿着勺子,搅拌着自己的粥。她不应该失落的,毕竟三月雪能给自己一碗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她很感谢他。
突然间一条细细的鸡丝落到了自己的碗里。她看着那只送来鸡丝的手,手上戴着三枚普通的银质戒指。三月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旁边。一小条一小条的认真撕着鸡腿。
她呆呆地看着他,鼻子一酸。
“怎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是因为我没有洗手?你难道忘了,我刚才剥完叫花鸡就去洗手了?”三月雪温柔的笑着问道。
夏初雪摇摇头,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粥。又听到三月雪很自恋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被我的美貌征服了。不过也是,我看到我自己都会惊叹,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你这种见世面很少的小姑娘,更容易被我风华绝代的容颜所倾倒!”
夏初雪抿着嘴,偷偷笑了。他真是个有趣的人。
三月雪尽管很贫,但是手中的活,却没有停过,很快一只鸡腿被他分尸完成,变成一丝丝,落在夏初雪的碗中,被她搅拌均匀。“这样吃了肚子会舒服一点。”三月雪说道。
他没有拆穿她饿了很多天的事情,她也没有说出,她知道他跟踪自己很多天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这顿饭之后,他会让自己离开吗?如果自己离开,还是会继续回到那个有阳光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娘死了,大爹爹把自己赶出去了家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也不能去投靠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爹。
她仅凭着现在的见识,想象了一下,自己重新回到那个角落里的情景。还是会日复一日,有一次餐没一顿的过着。她甚至会贪恋的想起今天这顿饭,会贪恋着碗饭中的叫花鸡腿,叫花鸡腿被一个身穿白雪,名字也和雪有关的男人,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那个男人叫三月雪。他是个剑客,手掌心有剑客常年握剑的茧子。对了,他的手比他本人更有男人味,这双手上戴了三枚银制的戒指。他用这只带着银戒指的手抱着双腿麻的自己走出了巷子。他抱着自己的胸膛,很结实。
夏初雪会蜷缩在那个角落里的,埋着头,闭着眼睛,等待着有一块小石头,不轻不重再次砸到自己的背上。
她会更加难过,就像一直吃苦的人,尝到一丁丁点甜味,便会坠入渴求甜味的深渊里。最终只能尝到更多的苦涩,走向更黑的地方。
“对了,你刚才问我哪个地方夏天下雪?”三月雪的声音也很明媚,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阳光。“北方,有柳树。在河岸两旁排列着。初夏的时候,柳树会长出柳絮,漫天飞舞的柳絮,就像三月天里的雪。当然,前提是这一年暖和的早,才有可能在三月看到柳絮纷飞,暖和的晚,那就到四月去了。”
夏初雪认真听着三月雪讲柳絮,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他拿起整只叫花鸡,抠掉鸡屁股,英姿飒爽的,一大口一大口吃着叫花鸡。
她把所有的好词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却还是觉得不够用。一定是自己疯了,又或者在最痛苦的时候,有个人给一点点关怀,她就会误判很多事情。也许三月雪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她一定要找到他的缺点。他是个人,不是那么完美的。
果真,她找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他的缺点。
“塞牙了。容我用手,抠一下,剔除这块肉来。”三月雪坦诚说完,就真的用手抠起嘴来,不过持续时间也不长,加上他摆了一个又能遮盖他丑行,又能耍帅的动作。倒也没有让夏晴雪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但是她还是要打击一下他,准确的说打击一下自己盲目崇拜他的心。她还是要小心批评一下三月雪刚才的行为。“用手抠牙不大好吧......”
三月雪这个人长得确实一表人才,可架不住这超越样貌的自恋。“难道我要找我的一百零八个女朋友用嘴给我剔牙吗?对你这个小丫头的成长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