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抢豪门老男人的日子(64)

　　从第一天开始，晏非就知道迟早要出事。
　　爱情是否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晏非说不出准确的答案，但他至少知道这不是一时的兴起，也不是如同极少数知道内情的员工之间流传的那些一见钟情的戏码，他没有料到的反倒是这个计划居然顺利运行了三年。
　　居然能坚持三年才出事，这本身就该是个奇迹。
　　场景的搭建可以靠外包解决，人格模拟技术和大部分操作系统都是已经存在的技术，作为一个独立的VR游戏, 它本身已经足够完整，但要用于医疗，却并没有这么简单。
　　想要把虚拟现实变成“现实”，并非是做不到的事情，只是至少需要十名以上的程序员没日没夜地守在虚拟世界外调整参数，同时进入虚拟现实里的人也必须有极高的演艺天赋，不能露出马脚。
　　说计划顺利进行了三年，实在是有失偏颇。
　　失败了三年还差不多。
　　自从对脑电波的研究得到突破性进展以后，医学上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植物人进行“交流”，而其交流手段，便是虚拟现实。
　　说的直白一点，传统的植物人唤醒手段是亲情疗法，通过话语引起病人的共鸣，激发病人的求生欲望，但是声音其实很难进入植物人的耳朵，他们的认知出现了问题，在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之前，普通的话语具有的作用太小，但是脑电波不一样，脑电波是唯一联通植物人和正常人交流的桥梁，把声音转化为脑电波的手段，或者说这种通过脑电波交流的手段唤醒病人的疗法，就是虚拟现实疗法。
　　最理想的情况是，病人感受到家人对其的呼唤便顺利醒来，但事实上，大部分情况都没有这么顺利，除了大脑严重损伤或者脑死亡的情况，病人之所以不愿意醒来，本身就有逃避现实的因素在起作用，由于受到刺激而变得痴傻或者昏迷的案例比比皆是，在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精神的损伤反而让人吴从先碍手。
　　而时琅的情况，就是极端中的极端。
　　闹市中的车祸想要造成重大伤亡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被发现的时候，时琅的车卡在商店的橱窗里，虽然样子看上去惨烈了些，但时琅被安全气囊护住，别说没断手断脚，身上的外伤都不多，脑内也没有明显瘀血，要是体质好些的或许都不会昏迷。
　　但是时琅偏偏陷入了昏迷，而且整整持续了三年。
　　偏偏时茜没有办法接触虚拟仓，亲情疗法的方法没有办法使用，同时，时琅出现了大多数植物人的情况，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在他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里，他不断重复过去三个月里发生过的全部祸事，一次又一次见证自己的“死亡”。
　　如果只是这样，只是单纯的不肯接受现实，那么只要让时琅的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原理上就能将他唤醒，时琅还有个妹妹在现实中等他，利用这一点将时琅从噩梦中拯救，貌似并没有多难。
　　只要但和别人都不同的是，时琅的精神世界会自动归零，他的时间停留在他宿醉醒来的那天，那是一切开始的时间，也是一切终结的时间，在没有外界介入的情况下，他会不断重复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在车祸到来的瞬间回到宿醉醒来的那一天，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于此同时，时琅也会忘记自己早已重复经历过的无数次宿醉，再一次重来。
　　然而，最可怕的地方，直到他们尝试虚拟疗法以后才露出冰山一角，在有外界介入的情况下，时琅的归零行为会发生在任何一个意料不到的瞬间，哪怕有时茜的虚拟人格存在都无法挽回，任何改变时琅“轮回”的行为都会导致归零。
　　事实上，这三年里，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断地从头再来，对着这么个看上去并不难的案例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虚弱的、昏迷的人，以坚定又强硬的态度，拒绝了所有的帮助和安慰。
　　……
　　一团混乱的沈氏集团，终于惊动了沈氏真正的当家人。
　　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帝王携着冷冽的疾风而来，与此同时，围在沈氏大楼外的记者纷纷收到了上头的通知，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尽数散去。
　　晏非运气还算好，沈若朗带着一群人闯进沈氏大楼的时候，他正好从楼梯上冲下来。
　　“沈先生！”晏非都来不及擦汗，赶紧阻止沈若朗硬闯虚拟室：“沈先生您先等等，虚拟现实的脱出需要先由主系统确认，您能不能……”
　　能不能再等等。
　　“让你跟着二弟，你就是这么跟的？”
　　沈若朗只轻轻地抬了抬眸，便让晏非觉得喘不过气来。
　　晏非咬牙，紧要关头，这是他们第一次打破时琅的三个月魔咒，沈若森现在肯定没办法从虚拟现实里出来，必须要在这里拖住沈若朗。
　　没办法，干脆认下，大不了被开除！
　　“沈先生，让沈氏蒙受损失，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愿意对此负责。”
　　“你错了，沈氏的损失无关紧要，但是，你不该让他处于危险的环境里。”
　　他值的，自然是沈若森。
　　晏非冷汗都下来了。
　　即使人在国外，沈若朗却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沈若朗身上的气质同沈若森很相似，但又有不同，如果说沈若森还勉强有些书香门地的温文尔雅，那么沈若朗，就只有万人之上的冷漠和傲慢。
　　毫无疑问的暴君。
　　说话间，沈若朗的手下已经撞开了虚拟室的大门。
　　软硬不吃，果断非凡。
　　晏非在心里暗暗叫苦，这玩意要怎么搞，怎么看都搞不了。
　　“趁着我不在，就吓唬我的人。”
　　虚拟室里，沈若森端正地坐着，见了来人抬眸一笑，只是那笑容分明没有传到眼底。
　　晏非一愣，老板怎么出来了？
　　难道说，这次……又失败了？


第80章 致弟控
　　晏非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毫不夸张地说, 就算被沈若朗指着鼻子骂一顿然后让他卷铺盖滚蛋，都不会比现在的感觉更加绝望。
　　人是富有感情的动物, 虽然一开始晏非对于这个计划的态度以观望为主, 但观望了三年, 自家老板对时琅的一片真心也足够打动他了。
　　真的不行吗……
　　然而沈若森神色平常，看不出任何的溃败感, 晏非盯了一会儿，觉得情况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要是真的又失败了, 比起他们这些旁人, 沈若森才应该是最绝望的那个。
　　“老爷子派你来的？”
　　沈若森的状态是真的不错，全然没有出大事了的感觉，甚至还能问点无关痛痒的问题。
　　虚拟仓这样东西明面上说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但没日没夜地待在里面就不一样了, 就和为游戏秃头的肝帝们差不多，时间太长真的容易精神恍惚。
　　沈若森显然没有这种症状，比起肝久了精神恍惚，他的状态更接近于愈战愈勇, 一副要拿下全服第一的架势。
　　沈若朗也觉得神奇，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沈若森居然还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干脆自暴自弃了？
　　沈若朗抱着试探的心思回道：“老爷子要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麻烦你了。”
　　沈若森不蠢，当即就明白是沈若朗从中周旋，没让他的事暴露。
　　沈若朗：“算你有点良心。”
　　弟弟的恭维让沈若朗很满意, 只是这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
　　沈若森：“接下来也要继续麻烦你了。”
　　沈若朗：“？”
　　沈若森：“你也看到了，沈氏现在问题很大，我得抽不开身来管，只能拜托你了。”
　　逻辑没问题，但沈若朗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若朗：“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给你当苦力的。”
　　沈若森：“我知道，所以说麻烦你了，大哥。”
　　沈若朗：“？？？”
　　沈若森：“我不能离开太久，时琅在闹，我得回去哄，公司就拜托你了。”
　　一旁的晏非听到这里总算是彻底放了下心，他们还没有失败。
　　只是，听老板的说法，时琅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知道真相却没有归零，难道说……
　　这一次能成？
　　晏非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沈若朗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猜到了我会来？”
　　沈若森耸耸肩：“就当是这样吧……晏非。”
　　“老板。”晏非赶紧上前一步，表示自己在。
　　“这段时间你跟着沈若朗，公司的事情拜托了。”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晏非迅速转头，这两句“老板”都是看着沈若朗说的，全然不在意沈若朗那简直能和墨水媲美的脸色。
　　沈若森满意地点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进入了虚拟仓，再次与世隔绝，徒留一脸懵逼的沈若朗原地怀疑人生。
　　沈若朗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就这么回去了？他出来做什么的？”
　　“老板的心思我们向来猜不透。”
　　晏非不置可否。
　　当然不能承认——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沈若森不想理睬那些趁机搞事的小人物，他只想继续在虚拟现实里陪时琅，这太正常了，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虚拟现实的运行需要沈氏的员工兢兢业业的维护和调试，不然分分钟就出现各种bug。
　　而现在，记者把沈氏的大楼都给堵了，员工能不能来上班都是问题，医药协会那里也需要个交代，总得有人去处理，原本沈若森是不得不回到现实里搞定这些事的，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沈若朗亲自来了。
　　论身份，沈家的当家人，沈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沈氏本来就该他管；论手段，此刻的沈若森说什么也要甘拜下风。
　　做苦力，再合适不过了。
　　某种意义上沈若朗也是关心他一天到晚搞事的弟弟才来的这么一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不见，沈若森做的第一件事，就让他有清理门户的冲动。
　　晏非默默地在心底为沈若朗点了根蜡。
　　事实说明，再霸道的总裁都会败在家务事上，毕竟这玩意，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
　　沈若朗很快回过了味，气得想要撬开沈若森的虚拟仓把他拖出来揍一顿。
　　然而想想就是想想，在下属面前，沈若朗不得不端着一副冷漠总裁的样子，背着手前往并不属于他的总裁办公室。
　　为兴师问罪而来，结果沦为麻烦处理人。
　　此刻沈若朗的背影看起来甚是凄凉。
　　……
　　时琅开始思考人生。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自己存在的世界产生怀疑，这酸爽，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