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不夜天(31)

    张仁祎也跟着受到了牵连，这两个人都不在这个位置了，还能干嘛？郑玘只能自己上了，至于是不是抢了别人的东西，郑玘在这方面三观也不是那么正，只要大唐好就可以了，更何况裴行俭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折腾这件事儿？
    郑玘想了半天觉得事情估计这件事儿还是要算在李显身上，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是无形之中似乎又改变了很多。
    李治对郑玘提出来的这份总纲还是很欣赏的，身为皇帝他自然能够看得出这个方法的好处——能够选出能吏！有能力的就上位，没能力的就一边呆着去，而且可以进一步削弱世家在朝廷上的影响力，让那些没啥本事的世家子都一边凉快去，真是太好了！
    李治一高兴就要见郑玘，郑玘顺便把他没写出来的一部分也稍微阐述了一下，李治看着郑玘瞬间就觉得有点微妙了。
    他承认这个少年的确很有才，这个年纪就能想到这些是非常不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他一想到郑玘曾经是自己七儿子的老师，而这个儿子现在被他关禁闭，哦，被关禁闭之前还给了他一份章程。
    感觉这师生俩写章程的手法都差不多，他当然会觉得微妙了。实际上……李显从郑玘那里学到了太多好吗？写章程这种事情其实就跟写公文一样，李显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写公文，就算知道了到了这个时代也不适用，到最后可不就是按照郑玘教给他的方式来了么？
    李治觉得需要跟儿子的老师讨论一下，虽然现在他不是儿子的老师了，但是听说这两人关系还不错？
    郑玘在听说李显不愿意娶妻的时候，表面上表现出了惊讶，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点明白的，李治从郑玘这里没有得到答案，最后只好无奈的说道：“清澄若有时间便去看看七郎吧，阎立本也没能劝动七郎啊。”
    郑玘自然是答应了，他也需要就这件事情去跟李显沟通一下——这小兔崽子太缺心眼了，就这么直直的顶撞圣人娘子，真以为你那个身体是真的周王圣人娘子就会对你有多宽容？作死呢？！
    虽然李显在给李治添堵，但是帝国人才济济这种事情还是很能让李治高兴的，然后李治觉得……郑玘这样的人才只放在东宫实在是太屈才了，于是一转头，李治就将郑玘调到了司封，封为司封少常伯，正好主管铨选。
    司列少常伯这个官职大家可能不熟悉，但是换个称呼大家可能就知道了，吏部侍郎，正四品上，虽然从品级上来说比不上郑玘现在太子詹事的品级，但是这是个肥缺，谁都知道吏部是个肥缺，掌管铨选就更是肥缺中的肥缺，这个位置坐上去以后那就是门生故交遍天下的节奏啊。
    只不过这个位置也不是好坐的，任何地方都有它的规则，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的，大唐开国至今还没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多少人准备看好戏。
    不过李治还是很厚道的，虽然让郑玘去做正四品的司列少常伯了，但是太子詹事还是让他兼任的。郑玘在接到任命的时候就叹了口气，看起来铨选这事儿他还真得管到底了，只不过在这之前，让他先去收拾一下那个熊孩子吧。
    于是窝在家里正在收拾他的王府护卫的熊孩子，就迎来了上门探望的郑老师。
    “郑傅？”李显看到郑玘之后显得非常惊喜：“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郑玘淡淡看了李显一眼也不说话，李显就觉得身上汗毛一竖——总觉得郑老师来的目的不太妙呢。
    虽然很久不在，但是周王府内部基本上没有换过人，等郑玘坐下之后所有人都训练有素的离开了——郑玘和李显无论做什么身边都不轻易放人，这是为了避免有人听墙角。
    李显看着明明是自己的下属结果对郑玘十分言听计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牙疼，他还没牙疼完，郑玘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你不愿意娶赵氏？”
    定下赵氏为周王妃这件事儿除了帝后和常乐公主夫妇以外还没人知道，李显也不意外郑玘能够知道，于是他立刻问道：“原本的周王妃……是不是就是她？”
    郑玘点了点头默认了，李显微微松了口气，郑玘看着他问道：“就因为这个你不想娶他？”
    “是啊。”李显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想娶她，而是我不想娶任何人。”
    “为什么？”郑玘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显，这又是抽什么风了？难道他觉得不娶妻就可以不用当皇帝了？因为李显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弄的他做什么郑玘都习惯性的从这方面来解释。
    李显能跟李贤很痛快的承认自己是个gay，但是到了郑玘面前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他在意郑玘对他的看法，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让郑玘疏远他，本来他在这个时代能交心的朋友就不多，知根知底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让他能够说心里话的估计也就郑玘一个了。
    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行啊，那个，在我们那个时候……我现在这个年纪还在读书呢啊。”
    郑玘挑眉：“成亲跟读书有什么冲突的？”
    这个年代成亲之后读书科举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李显无奈又科普了一下九年义务教育以及……晚婚晚育身体好，心好累，感觉为什么他科普的都是这种注定不会被这时的人们接受的东西？
    郑玘听了之后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不得不说，哪怕他真的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隔了一千五百年，医学的发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最后李显也只能简单粗暴的表示太早结婚生孩子的对男女身体都不好。
    然后他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那个时代都是自由恋爱的。”
    再然后他就被郑前王傅喷成了狗，自由恋爱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郑玘看来不经过父母，那就跟私定终身私奔什么的没啥区别了。
    李显：思想代沟太大，简直无法沟通！
    到最后他干脆也不解释了，就说了一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随随便便就娶个女人，回头遇到自己喜欢的都不能给个名份郑玘看着李显那个眼神是李显所不能理解的，郑玘也不理解李显的想法，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很美好，然而这种东西……世家子弟的教育中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无论是皇家贵女还是名门淑女，她们的课程之中也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世家大族脑子进水了才会教这些。
    在他们看来，自身利益家族利益比那些东西简单的多。
    而现在李显作为一个皇子，居然会在情情爱爱上这么认真，郑玘头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许是真的错误，作为一个普通男人多情算不上什么问题，但是作为一个皇子，甚至在将来有可能成为太子和皇帝的时候，多情就很要命了。
    原本的中宗还没有现在的李显这样要命的想法，结果最后的下场怎么样？喜爱一个女人并不是问题，就怕会为了女人冲昏了头，在李显的讲述中，李隆基不就是为了女人误国？到最后他不仅没有保住他心爱的女人，还让大唐的国力进一步衰弱了。
    李显发现郑玘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冷，觉得跟一个古人讲这些情情爱爱的的确不太合适，所以他很作死的表示：“郑傅，您也不用说别的了，如果实在想要知道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有那么一瞬间郑玘是动了杀意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把李显当未来皇帝培养，他是真的将李显当成学生的，而且李显也够听话，有这样一个学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作为一个老师在发现可能有个狐狸精勾搭的学生离经叛道，善良一点的会想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学生，稍微心狠一点的就会想要来个人道毁灭。
    郑玘如今就是想要把那个人来个人道毁灭的。
    李显摇了摇头：“他……他不在这里，我或许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他了。”
    李显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伤感，实际上……什么喜欢的人也不过是杜撰的而已，他就不信在他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常乐公主会把女儿嫁给他！
    郑玘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李显说的那个人可能是他原本那个时代的，他嗤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说，圣人娘子自然能为你寻来差不多的，你难不成还要为了他守身如玉？”
    “再像也不是他呀。”李显认真的看着郑玘，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喜欢的人一样。
    郑玘有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愤怒好，他这个学生怎么……这么死心眼？为了一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硬生生的就谁都不要了，就这么自己过一辈子？郑玘都没办法想象那该有多深的感情。
    李显叹了口气：“好啦，郑傅难得来一趟，话说前些日子我让人去养的猪出栏了，已经让他们去做东坡肉了，这次的味道保准比之前好！”
    李显说到东坡肉，郑玘就想到之前那碗有着腥味的东坡肉，顿时什么食欲都没有了，只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在李显的劝说下尝了一口，当然是李显先尝过之后他才吃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次李显到底是靠谱了一点，肉香而不腻，也没有什么腥味，堪称佳肴。
    李显看着郑玘满意的样子微微一笑：“哎，我就觉得，就算我不是皇子了，以后凭着这手艺去开个食肆也应该妥妥的饿不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