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村宴,吃完饭以后,自有村厨来收拾,主人家只需要给银子就好。
宴席散去后,阿青与张茗阳回到屋子里,阿青终于忍不住妒意,开口道:「王姑娘挺好看的,娶回来暖脚也不错,你为什么不要?」
张茗阳认真地问:「我的脚到后半夜是不是很冷?」
阿青一愣:「没有。」
张茗阳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我睡相不好,胡乱蹬腿,冻到了你。等开了春,我就请人在宅子旁边修一个新房子,给你住。阿青长大了,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阿青冷笑一声:「你不成亲,为什么偏要我成亲?像你这样的身家,娶个十七、八个都容易吧?」
张茗阳目光闪动,凝视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我不想养别人,就想养你。」
阿青「啊」了一声,原本还想逼出张茗阳的心意,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吐露出来,还这么直白。
「你……」
张茗阳道:「以后阿青还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用做,给我养就行。要是战乱了,洪灾了,过不下去了,我种地打工,也会尽量让你过着和现在一样的日子。」
阿青有些怔住了:「那我要成亲呢?」
张茗阳的目光登时有些黯淡,除此以外,神情仍然十分平静:「如果阿青要成亲,我们就不能住在一起了,到时大哥给阿青分一半的地,阿青有了当家的媳妇,就不需要大哥横插一手了。」
阿青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抽,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阿青不想成亲,阿青只想和大哥永远在一起。」
张茗阳的手轻颤了一下。
他一直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对彼此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但没有把握阿青是怎么想的。毕竟天底下大部分人,想的和做的相差甚远。他原本想再过几年,阿青如果没成亲,就问问他的打算,可没想到,这个年都还没过,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阿青见他仍然淡定得不行,只是刚才的一颤,稍稍泄露了他心底的想法,暗笑自己年轻没有定力,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直到感觉得到怀中的人轻微的挣扎,他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开春也不用建什么屋子,现在这么住着就足够了。」阿青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像张茗阳这么淡定,刚才那一会儿,他可够紧张的,他担心张茗阳学那些老古板一样,非逼着他成亲,才算是完成人生大事。
「可惜了那碗汤,我还没吃完呢。」本来打算吃个七、八碗的,才吃到一半就被一群嘴碎的人气得完全吃不下去,现在想起来,又似乎有些生气了。
听着阿青的抱怨,张茗阳亦是觉得好笑:「咱们家不是还有一头猪吗?明天再杀就是了。」
「为了吃一次杀猪菜就再杀一头猪,还要再请那帮嘴碎的人,可真够糟蹋的。」阿青听着都觉得心疼。
「这次我们不请客了,和别人家一样,卖一半,吃不了的就做腊肠腊肉,你还没吃过腊排骨吧?排骨套在粉肠里腊干,里面还能保持排骨的滋味,吃起来很不错。」
阿青想了一会儿,便觉得有点坐不住了,轻叹道:「排骨怎么做都好吃。」他不太喜欢吃腊肉,总觉得腊肉除了炒蒜苔以外,简直就是个邪恶的存在,炒啥啥难吃,可是腊肠却不同,想必也有肠衣的腊排骨也是极好吃的。
张茗阳不由得失笑,他的手轻轻搭在阿青的胳膊上,两人像是在把臂闲谈,这种关系似乎和人家兄弟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仍然记得,刚才阿青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的感觉,既柔软,又有点荡气回肠,让他禁不住不断地去回想。
眼看时间不早,张茗阳便烧了热水,给两人洗过了脚。
他倒了洗脚水回来,便被阿青拉进了被子里。
炕上热乎乎的,阿青的皮肤也像是热得滚烫。
两人颤抖的唇相接时,张茗阳便觉得最后的理智消失,被阿青带入了欲望的深海之中。
他一直以为,只要养着阿青,对自己来说就是极大的满足,可没想到,阿青有本事可以让他达到欲望之巅。
这个年过得火热而又甜蜜。
阿青听到张茗阳严肃的申明要养自己的时候,不是没有不安,他还以为张大哥霸道宣布过后,就要对自己的后庭下手,却没想到,张大哥在床上仍旧是十分温柔,肯接纳他的一切。
阿青也发现了,张大哥根本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就是想要阿青什么也不干,不用他做农活,也不用他做饭洗衣服,只负责吃香喝辣就好了。
阿青起初也曾抗议过,可是确实没有张茗阳做得又快又好,便只好放弃了。
他闲极无聊便到河里钓鱼。河里的鱼虾一般不值钱,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来钓。
奇怪的是,他用一样的钓钩,偏偏就不如别人钓得多。一怒之下,他把钓竿倒过来,硬是戳死了一条。
他忽地灵机一动,把张茗阳烧灶用的火钳拿了,到河滩浅水处戳死了一大堆,捡了回去。
鱼拿回去以后,他用了调料腌制,待鱼身上的水干了以后,再裹了一层薄薄的面粉油炸。他听说别人家里做鱼都是舍不得油,而是放点盐水煮,想想都知道有多难吃。有时鱼太多了,他和张茗阳一时吃不完,第二天便把油炸小鱼拿去送给一起钓鱼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吃了炸鱼,都觉得十分好吃。有人舍不得吃,偷偷留下一半带回家,阿青也不在意。
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和他一起钓鱼的孩子们越来越少了,一问才知道,别人都在背地里叫他「败家的小白脸」,不让自家的孩子跟他玩,被他带坏。最重要的是,吃鱼虽然是好事,可是鱼也太下饭了,家里的饭都因为多了一道鱼而多吃掉了许多。
阿青虽说是个洒脱的人,可是无缘无故被人这么说,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愤懑。
大半夜一直睡不着,张茗阳抚摸他的背,问他怎么回事,他便说了出来。
张茗阳却是不以为然:「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管别人怎么说?」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阿青怒气上涌,竟然气得眼前一黑。
不省人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他话还没说完呢!
醒过来时,这股气愤还萦绕不去,却见四周大殿灯火通明,青色游龙纹的幔帐随风轻轻扬起,阿青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只是作了一个很长的梦,天还没有亮,而张茗阳正躺在自己身边熟睡。
这个梦作完非常的饿,此时却是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这缕清香不是饭菜的香味,而是某种香料的味道,奇异的是,这种香味他竟然从来没闻过。
他一起身,便惊动了身旁的张茗阳,张茗阳还似乎有些朦胧,拉着他的衣裳,含糊不清地道:「阿青,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张茗阳一唤,他便知道了,和心上人作了同一个梦。
青龙主没有回答,想到梦中那个生病流浪的乞丐竟是自己,他简直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作了这样的一个梦。但既然张茗阳也作了同一个梦的话,这就说得通了。
这是张茗阳的梦,而自己只是受到冥冥之中的感应,进入了他的梦里。
或许是因为张茗阳身为堂堂一介掌门,却不得不委身于自己,成为自己的附庸,在龙宫岛过着并不算畅快的日子,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梦中见到自己,便无论如何都要养着自己了。最好自己孤苦无依,居无定所,万事都需要依赖他。
他在梦中,只觉得张茗阳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妥,醒过来才发觉十分好玩有趣,没想到张大哥的内心深处居然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对着一碗鸡汤感激涕零,认为那是世上最好的一碗汤。
张茗阳发现对方没有答应,心下奇怪,一转头,却见青龙主并非布衣粗服的模样,而是披着龙纹青裳,正坐在那里,望着自己发笑。
他刚要开口,却见四周景物有些陌生,定下心神,才知道自己只不过作了一个梦而已。他不觉有些惘然,只觉得这个梦既荒谬又真实,不由慨然叹息。
梦中的田园生活虽说不如眼下当龙后这般一呼百应,却让他留恋不已。
青龙主拉着他的手道:「张大哥,你再睡会儿吧。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早上既然吃腻了大鱼大肉,就要些清粥小菜也是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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