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宫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和他一同进宫的另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人正是死在了璟帝的弓箭下。
主动示好,说明这位易容者已经充分感受到了皇帝的能量。但璟帝觉得,既然他想留下这人,就更应该用秩序和道德来引导。
他会让这个人懂得礼数,学习一些文化,未来当他恢复这人本来的相貌时,也许对方真如他自己所料,其实有着温和雅致的面容……
璟帝想得非常、非常长远。他设想未来某一天,他们二人互通书信,那时候他将从对方信中引用的生僻的例子中,探索隐藏在深处的情意。那必然是非常隐晦而羞涩的引用,当他自己终于从古代经典中查出那些例子真正的含义时,带给自己的,也将会是无与伦比的心灵满足。
他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后,重新回到金龙殿。易容者正坐在桌边沉思,璟帝不让人通报,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对方。
他感觉被抱住的人浑身猛地一僵,便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朕不会加害你。
聂先生刚才差一点就把这位皇帝掐着脖子按到地上,此时竭尽全力忍住了本能反应,还在那僵着。
你上次想表达的事情,朕已经思考过了。璟帝轻声道,朕绝不会同其他人一样冒犯你,因为这不合礼数。但你的心意,朕会慎重地回应。
说完手从对方衣襟里伸进去。
聂先生有点懵。他以为自己对这个兄弟是了解的,这人容易陷入自己的思想,读书读得过于理想主义,是有些软弱和迂腐的。上次他猜想这人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手,对方果然也没敢下手,但这又是来干什么了。
他的思路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了。璟帝多年练箭,手上茧很硬,摸上来不免刺痛。但这个刺痛很快唤醒了其他感受。
聂先生觉得脸上开始发烫。他调戏自己兄弟时毫无心理负担,但被兄弟摸得面红又是另一回事了。先前做戏,该□□的□□该亲吻的亲吻,这时候未免有点身不由己。
而璟帝只想要一些回应。而且他觉得手感确实很好,某一瞬间忍不住更用力一些,他抱着的人颤了一下,终于暴露出一些声音。
璟帝也一愣,他没想到这种程度就能让这人攀顶。
璟帝心想,我技术原来这么好吗。
他心绪难平,便把人带到床上,道,再来一次。
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然后被强迫着有了第四次。璟帝克己守礼,只用手安抚对方情绪,绝不冒犯失礼,而他的皇兄瘫倒在床上,连番下来被摸到油尽灯枯,眼冒金星,只想宰了他。
只有璟帝从这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里感受到了欣慰。他轻抚对方还在发抖的腰侧,说道,朕改日再来见你。
不要!再!来了!
璟帝走后,聂先生从床边上掉下来,怒意沸腾。
得离开这儿……得离开这儿。韦鹏呢?!韦鹏到现在没有消息,朕找不着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朕吗!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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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宰相孙骏腾今日收到了来自杜将军府的邀函。他如今身居相位,无人再敢轻视,但多年在官场钻营的投机者心态作祟,使得他依然打定主意要为难对方,想让这些习惯了手握重权的人也尝一尝被轻视的滋味。
孙宰相此时看向送信来的人,便笑道,将军远道而来,应该多休息几日。改天孙某在城中酒楼设宴,再为将军接风洗尘。
送信人恭敬道,将军知道宰相繁忙,特意送来一些今年的新茶。
孙府的下人上前,将他敬上的茶叶送到孙骏腾手边。宰相轻轻拨开茶叶罐的盖子,只见里面金光灿灿,哪里是什么新茶,满满当当堆在锡盒里的,都是黄金打造的茶状金叶,精妙玲珑,令人移不开眼。
孙骏腾也不由得晃了晃神。最终,他合上盖子,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选择将这茶叶罐放在了自己手边。
送信人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再次行礼,道,感谢宰相赏脸。
晚上,孙骏腾坐自己的轿子来到将军府。如对方所说,今天的宴席范围极小,并没有邀请其他人。杜将军本人在府中安排了颇具异域风格的酒菜,又邀请了京城内的行首娘子演奏本地乐曲,将这私宴打造得体贴入微,使得气氛在新奇之中,又有些温馨。
孙骏腾在五六年前,甚至不曾在京城做官,托宫廷事变的机遇才飞黄腾达,对京城这些旧臣多有忌惮。文官可以贬,武将其实也可以贬,但杜将军当年驻守边防,未被直接卷入内斗,之后璟帝就位,杜将军听闻消息,立即从北面边防派亲信回京,表示会效忠这个崭新的朝廷;而璟帝考虑未来还需要仰仗他的军事能力,便不再追究将军本人没有第一时间返京表忠的罪。之后,西侧原藩属国趁乱起事,杀掉旧君迎立了年轻的张姓皇帝,吞掉了临界大量土地和城市。原镇守将士溃不成军,朝廷下令要求将军前去解决,将军便领命去了,小胜后即刻收兵,按照朝廷要求和邻国重新划界,没有冒然行动去夺回土地,也没有刻意彰显军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安分守己、言听计从的模样。
但这不能消除朝廷对这个人的忌讳。这位将军与先帝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紧密了。
半年前,孙骏腾建议璟帝派人监察驻军情况,璟帝选择宫内的内侍担任这个职务。
內侍领命前去,每半个月派人回京汇报。前几个月非常平静,驻守边防的将士训练有素,也没有惊扰百姓;然而某日京城收到一个崭新的汇报,说当月月初,城下有妄称先帝者,要求进城,杜将军正在城上,射箭逼退此人,并要求城外驻军追拿;然而对方中箭后立刻纵马逃离,城外驻军空手而归。
这个空手而归就很耐人寻味。单枪匹马能跑过训练有素的士兵,说明将军并没有给士兵下死命令。如今朝廷要求杜将军回京复命,便是要让他面圣亲自解释自己的行为。
如同众人所期望的,将军领命即返。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孙骏腾身边有一位美人为他斟酒,他来之前收了一罐金茶叶,心情自然是愉快的,对杜将军道,杜将军多年守边,战功赫赫,是国家栋梁,孙某自然会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不会让御史台多为难将军。
杜将军道:宰相能如此关照,杜某便放心了。
他身后又有一人上前,手里端了一个玉石托盘。上面一个拳头大小的裂口石榴摆在中间,除此之外别无二物。
杜将军:今夜宴席油腻,让宰相笑话了,杜某准备了一些解腻的瓜果,还请宰相笑纳。
孙骏腾看了一眼,微微一怔,再仔细一看,只见那石榴裂口里的石榴籽晶莹剔透,温润美妙,分明是一粒粒的红宝石。这所谓的瓜果显然不是寻常之物,,而是一件玉镶红的世间珍品。
……手下士兵没有捉到嫌犯,似乎不值得拿出如此珍宝来贿赂顶头上司;这拳头大小的一只石榴,又比傍晚那一罐金茶叶高出百倍价值了。
孙骏腾不由得看向杜将军,道,这瓜果再美妙,也得孙某能咽得下才行。将军究竟有何事?
杜将军笑了笑,屏退了身边人,道,除了需要宰相在御史台那多多关照,还有一事,想劳烦您费些力气。
孙骏腾:但说无妨。
杜将军:前几日在养心殿,侍从一共带来了两位易容成先帝的罪人。其中一位,陛下已经当场格杀;另一位,您也见过,听说还活着,能否带出来交给杜某。
孙骏腾一怔。这所谓的第二个人,他确实是见过。当时璟帝射杀一人后,不愿再杀第二个,于是自己开口,建议将这位交给其他臣子处理;而璟帝当时请宰相回府休息,说会再去请杜将军。
孙骏腾沉吟片刻,道:这人有什么问题?
杜将军似乎有些为难,道,臣麾下有些老兵,其中一位昨日特地来找,说独子不孝,赌博欠债,被宫中人花钱买了这条命,易容带了进去,正是您说的这第二位罪人。我这下属让我希望无论如何给他这儿子一条出路,不然他家绝后,他也不想活了。
孙骏腾心底稍安。这个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易容者们本来就是花钱买来的给璟帝练手的,选的都是一些没有根基的普通人;如今将军给出的已经高出当年这些人身价千倍、万倍,花钱再买走,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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